说到过去两年最热门的天然食物，我认为是驼奶.
之前很多次有人请我在后台讲骆驼奶的营养价值。我一直认为这不就是一个奶制品吗?它能有多少营养价值？
没想到，昨天妈妈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她最好的一个同学被医生推荐“喝骆驼奶治疗糖尿病肾病”。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医生是不是来骗钱的。你会推荐卖骆驼奶的药店吗？真的是被忽悠了吗？
但是后来我查了文献，发现骆驼奶和糖尿病肾病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今天就详细说一下。
以下信息仅供科普，不应视为诊疗建议，不能代替医生对具体患者的个体化判断。
1. 驼奶是啥
骆驼是一种相信大家都很熟悉的动物。它的形象与沙漠有关。大多数哺乳动物不能忍受高温和干旱，但骆驼可以。在亚洲和非洲的许多地方，骆驼长期以来一直被用作交通工具。
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关于骆驼的医学报告逐渐增加。2015年有一篇评论[1]，可以看到别人说的很清楚。
我在微博上发的，很多人都赞了。
2. 骆驼奶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好的，没开玩笑。从这篇综述中我们可以知道，阿联酋的骆驼奶出口量很大，当地的传统医学认为骆驼奶和骆驼尿具有防病治病的作用。我也看了央视曾经做过的相关节目[18]，里面提到牧民们也都口口相传骆驼奶在新疆吐鲁番有治疗作用。
是真是假？
糖尿病
首先，让我们给你看证据。
确实是骆驼奶调节血糖的临床试验。有一个为期两个月的针对二型糖尿病成年人的20人研究。人们发现，每天喝500毫升骆驼奶，
ta-gid="13802761" qid="6595880461262656775" mention-index="0">胰岛素敏感性有所改善。[13]胰岛素可以促使身体各器官组织吸收利用葡萄糖，同时抑制糖原的分解，从而达到降低血糖的作用，而2型糖尿病人群的往往胰岛素敏感性低于常人，胰腺产生的胰岛素无法起到降低血糖的效果，而驼奶中它有类似胰岛素的物质，对于胰腺功能起到辅助作用。
在2017年有一项有关驼奶对糖尿病患者的作用的系统评价，总结了11项动物研究和11项临床试验。基本上动物研究都显示，驼奶至少对一种糖尿病的指标会有降低的效果，比如降低血糖，降低胰岛素抵抗，改善脂肪的代谢情况等等。[2]
说到这里，肯定大家会想，口服胰岛素不是不靠谱吗？
这方面的药物研究都花了很长时间，FDA上个月（2019年9月）刚刚才同意口服GLP-1RA（胰高血糖素样肽-1受体激动剂）的上市，口服胰岛素都还没开发出来，难道骆驼天然就能够有这样的功能吗？
驼奶中的胰岛素和人类的胰岛素不一样的是，可以在口服时仍然起效。主要原因是其中有一种特殊的颗粒，可以对抗蛋白质的水解，最终使得驼奶中的胰岛素进入人体循环。[3] 这方面在糖尿病肾病的动物模型当中已经发现了较多的证据。[4]
▎ 肾病
众所周知，糖尿病会导致动脉和毛细血管硬化，从而导致眼部、四肢和神经系统出现病变，而这其中，比较严重的一种并发症就是糖尿病肾病了。
由于肾脏内的血管组织受损，肾脏对血液的透析功能会不断减弱，严重的可能最终不得不选择肾透析或者肾移植等治疗手段。
而喝驼奶真的具有治疗糖尿病肾病的神奇功效吗？
从动物实验来看这样的，驼奶具有一定的降血糖以及抗氧化的作用。[4]
但是这方面的证据总体来说质量都不高。我个人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将其作为糖尿病肾病的常规护理以及饮食原则，还是该吃药吃药、注意控制饮食吧。
▎ 抗肿瘤
在很多传统医学当中，也都把驼奶认为可以抗肿瘤。
目前来看，主要还是细胞实验、动物模型中发现了抗癌的作用。
驼奶主要是在血管生成，还有细胞增殖方面，通过其潜在的抗氧化以及抗原毒性的效果，从而在动物实验上显示了它们可以抑制血红蛋白水平，减弱血管生成。VEGF（血管内皮生长因子）在较高浓度的驼奶组中，VEGF的水平比较低。[3]
至于什么是VEGF正好我在本周讲，这次诺贝尔奖的文章中也提到过，但是总体来说这些研究都非常初步，也只有两项小鼠实验的研究，证据并不够充分。
包括国内的正规媒体进行报道的时候，人家也说的很清楚，都是动物实验，我认为描述的还是比较严谨的。[18]
但是问题在于，动物实验的剂量和人体完全是两码事。总体来说，目前研究显示：
▎ 乳铁蛋白
目前从机理分析，主要还是认为抗肿瘤等作用跟驼奶中的乳铁蛋白有关。特别是如果我们拿牛奶相关的研究来对比，会发现驼奶这方面的证据简直可以忽略。
如果大家关注婴幼儿配方食品，想必对乳铁蛋白不会陌生。牛乳、母乳中也是有乳铁蛋白的，鉴于配方奶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超过半个世纪的积累。
可以确定地说，乳铁蛋白在抑菌方面效果明显，也被认为是安全的食品添加剂。但是它在促进铁吸收、增强免疫、降低呼吸道感染风险、抗病毒、抗癌等方面证据还很有限。
这里随便拿出一个，比如只是针对幼儿的临床试验，规模也在40人以上，怎么也比驼奶的证据强度高多了。
▎ 过敏
还有很多人之所以选择驼奶，是因为听说驼奶可以抗过敏，目前是有一项8个人的临床试验显示，对于牛奶过敏的人群来说，喝驼奶的儿童可以不出现过敏的症状。[10]
而且，如果你真的对牛奶蛋白过敏，还是直接选择深度水解的奶粉更为安全，这也是更符合相关指南的。
▎ 乳糖不耐受
有些人说喝牛奶之后会不舒服，出现拉肚子、腹泻等等问题，这可能是因为存在乳糖不耐受。
一般牛奶中大约含有4.5%到5%的乳糖，而驼奶中的乳糖含量要低很多，大约是在3%到4.5%之间，总归是比牛奶要少的。因此你喝驼奶的时候，不容易出现乳糖不耐受。
但是乳糖不耐受和牛奶蛋白过敏是两码事，而且乳糖不耐受也可以通过吃乳糖酶、佐餐、每次少喝点、喝酸奶等方式来改善，犯不上去吃驼奶。
▎ 自闭症
据说自闭症的儿童喝驼奶会很好，这方面也是一项研究热点了。
有相关的研究发现，在有自闭症谱系障碍(ASD) 的儿童中，相比于喝牛奶，喝了驼奶之后，氧化应激标志物发现了显著的改善，比如血浆中的谷胱甘肽和超氧化物歧化酶等标志物的含量都升高了。由于自闭症的机制与氧化应激损伤有关，理论上通过外源性的防御机制能够起效果，从而对自闭症状起到改善作用。[7]
但是这种仅仅指标上的改善意义真的不大。
另外有关自闭症还有很流行的说法是选择无麸质饮食和无酪蛋白饮食，这方面也是有着一些小规模的随机对照试验证据，如果你能够通过更加均衡的饮食获得这些丰富的营养素，并没有必要专门去喝驼奶。
3. 驼奶有什么营养
驼奶看上去和牛奶一样，也是不透明的白色液体，尝起来有略微的甜味，但由于脂肪含量略微比牛奶低一点，喝上去可能会发现稍微有点腥。
▎ 宏量营养素
骆驼奶的平均蛋白质含量是3.1%，脂肪含量平均是3.5%，乳糖含量百分之4.4，主要成分还是水。[12]
从脂肪酸结构来说，长链脂肪酸含量比较高，特别是亚油酸含量也比较高，还是不错的。
▎ 维生素
相比于牛奶来说，驼奶的钙、铁含量都会比较高。
维生素方面，维生素A、维生素E、维生素D、维生素B族、维生素C含量也都有一些。其中维生素C含量也相对于牛奶更高。
4. 驼奶有什么缺点?
▎ 贵
上面已经跟大家分析过了，驼奶它总体来说营养成分还是挺丰富的，但要说缺点，最明显的一个就是生产成本太高了。
首先骆驼需要小骆驼出生之后才开始产奶，孕期大约有13个月，哺乳期只能维持14个月左右，这个周期就非常漫长。
特别是她每次的产奶的量也会比较少。
一般来说一只骆驼挤一次奶也就能够生产0.5公斤的奶，一天产两公斤已经不错了，最多就是三公斤的样子！相比之下一只家养的奶牛一天可以产奶20多升。[15]高产奶高峰期的奶牛，一天可以生产接近40公斤的奶牛，这方面相差了十几倍。
以在美国的成本来换算，差不多驼奶的成本是牛奶的50倍左右。
当然，骆驼也还是有优点的，因为它本身可以20多天不喝水，饲料吃得差问题也不大，如果是环境很不好的地区，不能养牛从而养骆驼也还是不错的。[10]
▎ 微生物风险
骆驼还会有一定的病毒和细菌的感染风险。
最有名的就是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相关的冠状病毒，可以通过驼奶来传播，有着相应的案例可查。[15]
还有布鲁氏病，北非和沙特阿拉伯有长期喝驼奶的人群，在他们中间有感染类似人畜共患病的案例。
▎ 杀菌难
鉴于上述的微生物风险，生的驼奶是不推荐饮用的，还是建议采取巴氏杀菌或者煮沸等高温的方法进行杀菌，然而这样的杀菌处理可能使得溶菌酶、乳铁蛋白等等营养元素失去活性。
所以它的营养价值可能就没有那么高了。
▎ 动物福利
此外，还要考虑一下动物福利的问题，因为奶牛都经常被挤得出现了乳腺炎，骆驼它作为一个生长在高温干旱地区的动物，本身产奶量就比较少，因此挤奶时会比较困难。
央视科技苑栏目曾经做过一期报道，其中就谈到了，对于第一次生小骆驼的母骆驼，要想让它产奶，需要进行残酷训练，甚至要用绳子把它绑住，还要几个人拉住它，让它接受挤奶。
有的骆驼会浑身口吐白沫，还会不断的踢人，每次产奶量也比较少，这方面在发达国家会引起争议。
图片来源: 见参考资料[18]
5. 什么样的驼奶比较高级？
以上是从比较客观的角度跟分享了有关驼奶的知识。
市面上还经常遇到有关驼奶的宣传文案，包括在这两年也开始有了有关驼奶的会议营销，这时候风险就会更大了，因为往往做宣传的人，他们并没有相关的专业基础，也很难追责。[1]
大家可以了解的是，目前国内并没有针对驼奶制定相关的国家标准，这个产品的评价制度还没有建立，包括前面提到的杀菌的风险可能也仍然存在。
因此主要是看厂家他是否负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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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中一，北京营养师协会理事，清华大学公共卫生硕士。入选福布斯中国50位意见领袖榜、人民日报2017年十大科学传播人物。八年三甲医院营养师经验，头条号签约作者，所著科普图书已销售十余万册。
参考资料：（更新日期2019年10月11日）
[1]: The Unique Medicinal Properties of Camel Products: A Review of the Scientific Evidence,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1658361216000238
[2]: Camel Milk Has Beneficial Effects on Diabetes Mellitus: A Systematic Review,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773435
[3]: The Molecular Basis of the Anti-diabetic Properties of Camel Milk, 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3045294
[4]: Camel Milk Attenuates the Biochemical and Morphological Features of Diabetic Nephropathy: Inhibition of Smad1 and Collagen Type IV Synthesis,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000927971500019
[6]: Camel Milk: What Is It Made Of? How Does It Benefit You?,
https://www.stylecraze.com/articles/amazing-health-benefits-of-camel-milk
[7]: Camel Milk as a Potential Therapy as an Antioxidant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773435
[9]: Is Camel Milk a Cure for Autism in Children?, https://parentinghealthybabies.com/camel-milk-for-autism-in-children
[10]: Camel Milk for Food Allergies in Children,
https://www.ima.org.il/MedicineIMAJ/viewarticle.aspx?year=2005&month=12&page=79
[11]: Nutritional and Therapeutic Characteristics of Camel Milk in Children: A Systematic Review,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4700900
[12]: Compositional, technological and nutritional aspects of dromedary camel milk,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0958694610001196
[13]: Effect of Camel Milk on Blood Sugar and Lipid Profile of Patients With Type 2 Diabetes: A Pilot Clinical Trial,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4338669
[14]: Division of Agriculture, University of Akansas System, Diary Fact,
https://www.uaex.edu/4h-youth/activities-programs/docs/Dairy%20Facts.pd
[15]: Dromedary Camels and the Transmission of 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MERS-CoV),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4749478
[16]: Camel Milk-associated Infection Risk Perception and Knowledge in French Hajj Pilgrims,
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2372508
[17]: Wikipedia, Camel Milk,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mel_milk
[18]: CCTV7, 科技苑, 神奇的骆驼,
http://v.qq.com/vplus/fa5c64b20d903dbbf9bb462829b154a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