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冰玥 沈杰群
1908年3月8日,15000名女工在纽约街头游行,高呼“面包和玫瑰”的口号。面包代表经济安全,玫瑰象征更好的生活质量。
100多年后的今天,90后女孩们会自豪地谈论“我自己挣面包,只是给我爱”,但很少有人关心女工的生活状况,她们的面包和玫瑰。
“空间是折叠的,留给那些人的时间很少,他们在黑暗中,所以(每个人)都看不到。”陆图在新书《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分享会上这样说。她想为生活在折叠空间里的人写一本书,和他们一起认清现状,一起寻找出路,一起“更新生命的力量”。
《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中,鲁图描述了34位女职工从50后到90后的生活轨迹。“这似乎是一个个人的故事,但所有的故事都代表了当前的3亿新工人。任何倾诉的人背后都有类似阶层的人的痕迹。”
90后女工的故事里,面包和玫瑰是什么样子的?
1990年出生的小玲,是“超生”出身。当我父母想要一个女儿时,他们生了她的二哥,然后生了她。从小家庭条件好,受到家人青睐的小玲,在父母的安排下进入高职院校学习护理,中专毕业后开始被父母安排相亲。她受不了家人的强迫,更受不了那些相亲对象。“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考虑这个男孩长什么样,而是关心他家有没有房子,他父母是做什么的?都是物质的东西,不是人本身!”
为了逃避,小玲找了个“假”男友,不顾家人反对,然后结婚了,在梦里跟着老公去了北京。电视剧里,北京高楼林立,年轻白领穿着高跟鞋到处走,机会多种多样。但石景山便宜的出租屋打破了小玲的北京梦:破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周围一片荒凉,完全看不到大城市的繁华。小玲把自己锁在屋里整整一周,说服自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别人的错”。
孩子一岁后,小玲在同心希望家园爱心超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当她接触到许多新的人和事,为工人服务时,她突然意识到,作为女性,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烦恼。仿佛一道光照在茫茫的雾霭面前,小玲突然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北京。
在北京生活不容易,但小玲不想回家。“回家是退路,不是出路。”小玲觉得自己受不了家乡年轻媳妇的生活:生孩子,看孩子,跟婆婆吵架,四处流浪,即使工作,工资也低。“重点是我不能开着一个团去做什么事,我不会回去的。”
1993年出生的王琦并不富裕,她还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弟弟要上大学了,初中毕业后王琦主动去县城,“学电脑让妈妈少一点负罪感”。学了15天计算机后,王琦开始工作。她在北京顺义的一家酒店当服务员。她早上7点上班,晚上7点下班。“工作不累,太无聊,赚不到钱,浪费时间。”
于是王琦去了朝阳区的TPV电子厂两班倒。周末开放,一个月换班一次。宿舍里,室友晚上11点还在卫生间洗澡。需要5点开始的王琦只能带着眼罩忍受,所以她已经习惯了。
从北京搬到天津,在工厂工作了6年后,王琦迷路了。她不知道将来该去哪里。她离开工厂后能做什么?你喜欢什么?兴趣有很多,哪个兴趣能坚持到最后?王琦不知道,而且太难决定了。2015年,天津电子厂业绩不佳,王琦决定离职。
后来,王琦来到天津工人之家工作。她可以确定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守护书店,随时补充能量。王琦总是喜欢摄影,经常阅读相关文章。在工友家里,王琦开始学会自己剪视频,独立完成拍摄和剪辑工作。
“现在看,我觉得我做得很棒。我不敢相信我做了这件事。这一进步是一个飞跃。身体跑得太快,灵魂跟不上。”王琪和卢图兴奋地说。
鲁图回应:“你的灵魂有这个潜力,你找到了自己。”
鲁图在《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的序言中写道:“一个人年轻时如何度过一生,很大程度上是由父母和社会决定的,长大后的人生道路在一定程度上是每个人主观选择的结果。过积极的生活是
可能的,获得解放也是可能的。解放不是无牵无挂,而是不为物质所累,不为他人的闲言碎语所累;不为别人而活,不为社会舆论和压力而活,而是为了正确的人生选择和人生过程而活。”2009年,吕途完成“打工者居住现状与未来发展研究报告”,当工人们被问及如果北京待不下去了怎么办,大部分人的回答是回老家。而问及未来的打算,只有9%的人说要回老家,大部分人说要在城市继续打拼。
主动的选择是城市,无奈的选择才是家乡。但如果家乡也回不去了呢?因此,吕途一直在试图追问:“当女工们认清现状、认识自己,出路在哪儿?未来在哪儿?”
在深圳,有一个叫“绿色蔷薇”的女工组织。她们出来打工,一直在求生存,但同时并肩的是精神尊严,她们不想牺牲尊严再保证自己的生存,因为,每个人在保持生存的情况下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她们希望能够同时拥有面包与玫瑰。
“我这本书的目标不是去归类或者是定义今天的女工是什么样子,而要描述一个个女工生命的历程,代表着历史的生命的历程。”吕途说,“新工人的未来应该是待得下城市,回得去农村。无论在哪里,如果我们想要有出路的话,我们要做新人。” 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谁,是一个漫长寻找的过程,如果有幸找到想做的事,那这一生就是值得度过的。(余冰玥 沈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