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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10篇故事 聊斋2陆判奇谈朱尔旦

朱尔旦,陵阳人,人称小明,性情豪放。但他天生迟钝。虽然他努力学习,但他从未成名。

一天,朱尔旦和几个文学朋友喝酒。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你以豪放著称。如果你能半夜去十王殿,在左廊念诵判官,我们都请你喝酒。”原来陵阳有一座十王殿,殿内供奉的鬼神都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纹饰栩栩如生。正殿东廊有一个站立的法官,绿脸红胡子,样子特别狰狞。有一次晚上有人听到两个走廊里传来审讯和拷问的声音。每个去过寺庙的人都毛骨悚然。所以大家都提出这个要求来为难朱尔旦。朱笑着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门外喊:“我请了胡子师傅!”当朱尔旦抬着法官进来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把法官放在桌子上,举起酒杯,敬了三个礼。当他们看到法官的出现时,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吓住了,所以他们要求朱尔旦把它带回来。朱再次举起酒杯,将酒祭于地,祈祷道:“我相信师父不会被学生的无礼所冒犯!我家离这里不远。有兴趣的时候请喝一杯。不要对人和神的区别感到惊讶!”说完,仍将判官收回。

第二天,大家真的邀请朱尔旦喝酒。直到天黑,朱尔旦才醉醺醺地回到家。喝多了,他手里拿着灯自己喝。突然,一个男人一掀开窗帘就进来了。朱尔旦抬头一看,原来是法官!他赶紧站起来说:“嘿!看来我要死了!昨晚我冒犯了你。你今晚是来杀我的吗?”法官动了动胡子,笑着说:“不,谢谢你昨晚的盛情邀请,你今晚有空,所以我是以一个谨慎的人来赴约的。”朱尔旦喜出望外。他拿了法官的衣服,请他快点坐下。他起身擦洗酒,并烧火取暖。法官说:“很暖和。让我们把它喝凉。”朱尔旦听了,把瓶子放在桌子上,跑去告诉他的家人去买盘子和水果。当他的妻子发现时,她很震惊,并劝阻他不要躲在房子里。朱尔旦没有听,等她准备好了菜,然后接过来,换了杯子,两个人开始喝酒。朱尔旦问法官的名字。法官说:“我姓陆,但我没有名字。”朱尔旦和他谈了古典文学,法官回答得非常清楚。朱尔旦又问他:“你知道现在的八股文吗?”法官说:“你可以分辨好坏。在冥界读书写字,和在人间差不多。”鲁的法官是个酒鬼,一连喝了十杯。因为朱尔旦一整天都在喝酒,所以他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当我醒来时,我看到蜡烛很暗,幽灵客人已经离开了。

从那以后,陆法官两三天来一次,两人更加融洽,经常同床共枕。把他的文章呈给鲁法官,鲁法官拿起红笔修改了一下,说它不好。一天晚上,两个人喝醉了。朱尔旦喝醉了,所以他先睡了。陆法官还在喝酒。在睡梦中,朱尔旦突然感到自己的脏腑有点疼痛。当他醒来时,他看到鲁法官正坐在床前,已经剖开了他的胃,取出了他的肠子。他正一个接一个地看着他们。朱尔旦惊讶地说:“我们没有仇,为什么要杀我?”陆法官笑着说:“别怕,我会改变你聪明的心。”说完,慢慢把肠子放进朱尔旦的肚子里,合上刀口,最后用脚布把腰包好。当一切都结束时,我看到床上没有血。朱尔旦只感到胃部有轻微的麻木。只见鲁法官把一团肉放在桌子上。朱尔旦问那是什么。鲁法官说:“这是你原来的心。你写得不快,我知道是因为你脑子堵了。刚才,我在冥界。我从成千上万颗心中选了一颗最好的,给你换了。留下这个来补上缺失的数字。”说完,便起身关上门走了。

天亮后,朱尔旦解开腰带,看到伤口已经愈合,肚子上只剩下一条红线。从那以后,他在写作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而且从不忘记任何事情。几天后,他又把自己的文章给陆法官看,陆法官说:“好的。不过,你太有福气了,当不了大官。最多只能养一个人。”朱尔旦问:“你什么时候参加考试?”“今年肯定是第一!”陆法官回答道。不久,朱尔旦以秀才的身份考了第一名,并在秋季考试中获得第一名。他的老朋友总是看不起他,看到他的试卷时,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大为惊讶。仔细问朱尔旦,才知道是陆法官改变了他智慧的结果。他们请把陆法官介绍给大家,并想和他交朋友。卢法官欣然同意。他们举办了一场宴会。等着招待陆法官。

一个小时后,法官陆来了。只见他红胡子飘飘,目光炯炯如闪电,直穿人心。他们脸色茫然,牙齿不禁格格作响。过了一会儿,他们一个个离开桌子,跑了。请法官鲁到他家去喝酒。当他们喝醉时,朱尔旦说:“你改变了我的心,我得到了你的很多帮助!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不知道行不行?”鲁法官问他说。朱尔旦说:“你可以改变你的心,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改变你的脸。我老婆身体还不错,只是眉毛不是很好看,想麻烦你动一下

动刀斧,怎么样?”陆判官笑着说:“好吧,让我慢慢想办法。”


过了几天,陆判官半夜来敲门。朱尔旦急忙起床请他进来。点上蜡烛一照,见陆判官用衣襟包着个东西,朱尔旦问是什么。陆判官说:“你上次嘱咐我的事,一直不好物色。刚才恰巧得到一个美人头,特来履行诺言来了!”朱尔旦拨开他的衣襟一看,见那脑袋脖子上的血还是湿的。陆判官催促快去卧室,不要惊动鸡犬。朱尔旦担心妻子卧室的门晚上闩上了。陆判官一到,伸出一只手一推,门就开了。进了卧室,见朱尔旦的妻子侧身熟睡在床上。陆判官把那颗脑袋交给朱尔旦抱着,自己从靴子中摸出把匕首,一手按住朱妻的脖子,另一只手像切豆腐一样用力一割,朱妻的脑袋就滚落在枕头一边了。陆判官急忙从朱尔旦怀中取过那颗美人头,安在朱妻脖子上,又仔细看了看是否周正,用力按了按,然后移过枕头,塞到朱妻脑袋下面。一切完毕,命朱尔旦把割下的脑袋埋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自己才离去了。


朱妻第二天醒来,觉得脖子上微微发麻,脸上干巴巴的。用手一搓,有些血片,大吃一惊,忙喊丫鬟取水洗脸。丫鬟端水进来,见她一脸血污,惊骇万分。朱妻洗了脸,一盆水全变成了红色。她一抬头,丫鬟猛然见她面目全非,更加吃惊。朱妻自己取过镜子来照了照,惊愕万分,百思不得其解。朱尔旦进来后,告诉了妻子陆判官给换头的经过,又反复打量妻子,见她秀眉弯弯,腮两边一对酒窝,真像是画上的美人。解开衣领一看,脖子上只留下了一圈红线,红线上下的皮肤颜色截然不同。


在此以前,吴侍御有个女儿,非常漂亮。先后两次订亲,但都没过门丈夫就死了,所以十九岁了还没嫁人。上元节时,吴女去逛十王殿,当时游人又多又杂,内中有个无赖窥视到她容貌艳丽,便暗暗访查到她的家,夜晚用梯子翻墙进院,从她卧室的门上打个洞钻进去,先把一个丫鬟杀死在床下,然后威逼要奸淫吴女。吴女奋力抗拒,大声呼救,无赖发怒,一刀把她脑袋砍了下来。吴夫人隐约听见女儿卧室里有动静,喊丫鬟去察看,丫鬟一见房间里的尸体,差点吓死过去。全家人都起来了,把尸体停放在堂屋里,把吴女的头放在她的脖子一侧。一家人号啕大哭,乱了一整夜。第二天黎明,吴夫人掀开女儿尸体上的被子一看,身子在,头却不见了。气得她将看守尸体的侍女挨个痛打了一顿,还以为是她们看守不严,被狗叼去吃了。吴侍御立即把女儿被杀的事告诉了郡府。郡守严令限期缉捕凶手,可三个月过去了,凶手仍没抓到。


不久,朱尔旦的妻子换了脑袋的奇异消息,渐渐传入吴侍御的耳朵里。他起了疑团,派了一个老妈子借故去朱家探看。老妈子一见朱夫人的模样,立刻惊骇地跑回来告诉了吴公。吴公见女儿尸体还在,心中惊疑不定,猜测可能是朱尔旦用邪术杀了女儿,便亲自去盘问朱尔旦。朱说:“我妻子在睡梦中被换了脑袋,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说我杀了你女儿,真是冤枉!”吴公不信,告了郡府。郡守又把朱尔旦的家人抓了去审讯,结果和朱说的一样,郡守也判断不清。朱尔旦回家后,向陆判官求计。陆判官说:“这不难,我让他女儿自己说清楚。”到了夜晚,吴侍御梦见女儿跟自己说:“女儿是被苏溪的杨大年杀害的,与朱举人没有关系。朱举人嫌妻子长得丑,所以陆判官把女儿的头给朱妻换上了。现在女儿虽然死了,但脑袋还活着,愿我们家不要跟朱举人为仇。”吴侍御醒后,忙把梦告诉了夫人,夫人也做了个同样的梦。于是又告诉了郡府,郡守一问,果然有个杨大年。立即抓了来一拷问,杨大年供认了罪行。吴侍御便去拜访朱尔旦,请求见一见朱夫人。又认了朱夫人为女儿,和朱尔旦结成了翁婿。于是把朱夫人的脑袋安在吴女尸体上埋葬了。


后来,朱尔旦又三次进京考进士,都因为违犯了考场规矩而被黜名。他由此灰心丧气,不再想做官。过了三十年,有一晚,陆判官告诉朱尔旦说:“你的寿命快到头了。”朱尔旦询问死的日期,陆判官回答说五天后。“能挽救吗?”陆判官说:“生死全由天定,人怎能改变呢?况且在通达人看来,生和死是一样的,何必活着就认为是快乐,而死了就觉得悲哀呢?”朱尔旦听了,觉得很对,便置办起寿衣棺材。五天后,他穿着盛装去世了。


第二天,朱夫人正在扶着灵柩痛哭,朱尔旦忽然飘飘忽忽地从外面走来了。朱夫人害怕,朱尔旦说:“我确实是鬼,但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我挂念着你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恋恋不舍啊!”夫人听了,号啕大哭,泪水一直流到胸前。朱尔旦爱抚地劝慰着妻子,夫人说:“古时有还魂的说法,你既然有灵,为什么不再托生呢?”朱尔旦说:“天数怎能违背呢?”妻子又问:“你在阴间干些什么?”朱尔旦回答说:“陆判官推荐我掌管文书,还封了官爵,也没什么苦处。”妻子还想再问,朱尔旦说:“陆公跟我一块来了,快点准备酒菜吧。”说完便出去了。朱夫人立即按丈夫吩咐的去准备。一会儿,便听见陆判官和朱尔旦二人在室内饮酒欢笑,高腔大嗓,宛如生前。到了半夜,再往屋里一看,二人已都不见了。


从此后,朱尔旦几天就来一次,有时就在家里和妻子同宿,顺便料理料理家务事。当时,他的儿子朱玮才五岁。朱尔旦来了后,就抱着他。朱玮长到七八岁,朱尔旦又在灯下教他读书。儿子很聪明,九岁能写文章,十五岁考进了县学,还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已去世多年。但此后,朱尔旦来的次数渐渐少了,有时个把月才来一次。


又一天晚上,朱尔旦来了,跟妻子说:“现在要和你永别了!”妻子问:“你要去哪里?”朱回答说:“承蒙上帝任命我为太华卿,马上就要去远方赴任。公务繁忙,路途又遥远,所以不能再来了。”妻子和儿子听了,抱着他痛哭。朱尔旦安慰说:“不要这样!儿子已长大成人,家境也还过得去,世上哪有百年不散的夫妻?”又看着儿子嘱咐说:“好好做人,不要荒废了父亲教给的学业。十年后还能见面。”说完,径直出门走了。从此再没来过。


后来,朱玮二十五岁时考中了进士,做了行人官,奉皇帝令去祭祀西岳华山。路过华阴的时候,忽然有支打着仪仗的人马,急速冲来,也不回避朱玮的队伍。朱玮十分惊异,细看对方车中坐着的人,竟是父亲!朱玮忙跳下马来,跪在路边痛哭。父亲停下车子,说:“你做官的声誉很好,我可以闭目了。”朱玮哭着跪在地上不起来。朱尔旦不顾,催促车辆飞速驰去。刚走了不几步,又回头望了望,解下身上的佩刀,派个人回来送给朱玮,远远地喊道:“佩上这把刀,可以富贵!”朱玮要追着跟去,只见父亲的车马从人,飘飘忽忽地像风一样,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朱玮怅痛了很久,无可奈何。抽出父亲送给的刀看了看,制作极其精细,刀上刻着一行字:“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后来,朱玮做官一直做到司马。生了五个儿子,依次是:朱沉、朱潜、朱沕、朱浑、朱深。有一晚,朱玮梦见父亲告诉自己说:“佩刀应赠给朱浑。”朱玮听从了。后来朱浑官至总宪,很有政声。


异史氏说:斩断仙鹤的脚给鸭子接上,如此矫情而作者是妄为;移花接木,创始的人却很神奇。何况为人凿削肝肠(喻为朱生换心),在脖子上施加刀锥(即为朱妻换首)的呢?陆公,可谓相貌丑陋但是内心美好的鬼判啊。明末至今,相去不远,不知陵阳的陆公还在吗?如果尚有英灵,为他执鞭赶车,成为仆役,也是心甘情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