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廖洋实习生王镇
因为长期暴饮暴食,38岁的杜鹃胃受损,瘦到25斤。去年五一,她躺在ICU病房,无法抬头、翻身、起床,一切都需要帮助。在这个过程中,她有过几次自杀的念头。
“很多人走在街上,外表看起来都很正常,但背后其实也有薄弱的地方。世界太大,无奈的地方太多。我们都会从愤怒的青年变成普通或平庸的中年人,但当我跳舞的时候,我觉得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能感受到一种幸福,所以我想继续生活。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找到更多的幸福。”
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出品的业余舞蹈剧场《悠悠视界》,成为杜鹃花的一个出口,意味着新生,治愈了她的灵魂。
这项工作是去年7月份招聘的,收到了100多个报名视频。经过几轮海上选举,最终选出13人(目前为12人)。8岁的孩子,66岁的女画家,女医生,程序员,商业分析师,自由职业者.从去年10月开始,他们每个周末都从杭州和哈尔滨来上海排练。
今年5月,《悠悠视界》将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演出。在几天前的一次课堂参观中,12名演员聚集在一起,用简单的肢体语言表演了一些舞蹈片段。从他们身上,很多观众仿佛看到了自己,哭得很伤心。
导演和创作团队,演员团队
看到平凡人身上不平凡的闪光点
“杜甫,1982年出生,被父母抛弃。1985年他在上海被养父母收养。他在2005年患有暴食症。他的养父于2014年去世。2020年长期暴饮暴食,胃受损,体重减到了25斤。同年8月,养母去世。”
“她出生在江西,在上海长大。她2002年开始第一份工作,2003年第一次恋爱,2006年成为幼儿园老师,2014年结婚,2015年出生,2020年开始跳舞。”
在一个男孩的叙述中,薄如纸片的布谷鸟从一把椅子轻轻移动到另一把椅子上,就像回到了她生命中的每个节点,用舞步薄如蝉翼、撕裂伤口的叙述,慢慢地引领着自己崎岖的人生道路。
去年3月,剧院因疫情无法营业,国家舞蹈剧院推出了一系列由当地年轻舞者授课的线上舞蹈课程。期间,他们收到了11岁男孩的作业,并多次了解到优优来自武汉,母亲是医务工作者,疫情期间她总是和他一起跳舞。
工作人员被慢悠悠的舞蹈所感动,希望创作出一部以疫情为底色,从慢悠悠的视角,看到普通人不平凡的闪光点的作品。业余舞蹈剧场《悠悠视界》应运而生。有专业舞者和业余舞者,他们来自不同的行业、年龄和文化背景。每个被选中的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话,用自己不可替代的身体状态和舞蹈风格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26岁的蒋目前正在攻读神经生物学博士学位。这个专业很理性,但她很感性。舞蹈成了她寄托精神世界的地方。“我长得不好看,胖胖的,很自卑,但是欣欣姐姐(导演宋心馨)每次都鼓励我相信自己。舞蹈可以让我放松,所以我选择来这个项目。”
31岁的吴嘉靖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从事商业分析。她一步一步长大。她认为如果她找到一份好工作,她会永远幸福。然而,日益严重的“内卷”告诉她,这是一种错觉。跳舞为她打开了一扇窗,给了她一个新的支点。每个周末,她都从杭州偷偷溜到上海训练。她既高兴又兴奋。“我有工作、家人和朋友,但我也需要自己的一份。舞蹈是我自我隔离的空间。”
66岁的青香喜欢画画。她在西藏旅游的时候,看到了《悠悠视界》的招聘。她在推特上写道:“是给我的吗?”朋友鼓励她试试,她就编了个视频发给我。我没想到会在剧组。“我是一个相对自由的人。小小年纪就敢辞职,走自己的路。其他人不理解。跳舞是我想做的,所以我来到这里!我还没学会跳舞。跳舞是人的天性。只要没有限制,就可以跳开。”
与没有舞蹈基础的姐妹相比,舞蹈学院二年级的王佳妮和王淑欢被认为是专业的。然而,我来到了这里
,她们仿佛才开窍,在夸张、狂野的舞步里自得其乐。“以前跳舞对我来说就是习惯,就像我边吃饭边看电视剧,可以开小差,心不在里面。来到这个项目,我发现动作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要身心合一,心开了,身体就会很好地释放。我会发自内心地感动和开心,这是我在学校里感觉不到的。”王姝欢很羡慕那些素人舞者,他们的动作虽然未被规训,但自带生命力,很容易就把自己的生活、情感带到舞蹈里,“这也是我要去寻找的,真正地把心放进去,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而相较成年人把舞蹈作为灵魂的出口、情绪的宣泄口,小朋友喜欢舞蹈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好玩、开心。
“这些男孩女孩跳得也没有比我好太多,我就问欣欣姐我可以跳一段吗?然后得到大家的认可,来到这个舞台。”8岁的王煜颖和10岁的王钦瑀是一对“姐妹花”,每周都会从哈尔滨飞来上海排练,年龄最小的她们也是剧组里的“开心果”,“我没认真学过舞蹈,就是喜欢跳舞,什么都跳,只要有音乐我就想跳舞!我喜欢和大家在一起排练、跳舞,我们一起高兴、一起悲伤、一起疯闹,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王煜颖说。

杜鹃

演员们
不完美的身体内部自有大好河山
“很多人说看不懂现代舞,今天这场我看懂了,就是有点难受,有点压抑,悲伤的部分太多了。”探班现场,一位观众希望,《悠悠视界》未来展示全貌时,不是只有成年人的悲伤和沉重,还能看到有力量的、诙谐的、幽默的篇章。
“从第一个桥段王佳妮、王姝欢上来跳,我就开始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感动。‘走心’已经不能形容那种感动,感觉就是扎根在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里。”
探班现场,另一位受过中国传统舞蹈教学训练、看惯了“高大上”舞剧的观众坦言,《悠悠视界》是她渴望已久的一类作品,“以前看的那些舞剧,动作、表演、舞美、服装、灯光都离我们很远,美得就像一幅画。这部作品,他们就是我们,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种感情,我都有get到,真的跳进了我心里!”
那么,导演在选择这些素人时,是被他们的故事打动了吗?
“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故事看,选他们是因为他们生动,我选了最有生命力的。我们选择的标准不是世俗定义上跳舞的好与坏,而是身体、个性和经历上的特点。他们不扮演任何人,他们就是他们自己。”
导演宋欣欣说,《悠悠视界》里有街舞舞者、前职业舞者、舞蹈专业学生,也有从未经过专业舞蹈训练的素人舞者,他们的身体未经规训,天然、纯粹、没有修饰,看他们跳舞,看的不是标准化、程式化的动作美感,而是这些具有真实生命经验的身体所拥有的不可替代的特殊质感和力量,“在这个作品里,经过规训的身体和未经过规训的身体是平等的,没有好坏优劣之分。”
宋欣欣介绍,其实国内外一直有艺术家在实践这样的创作,比如皮娜·鲍什、Jerome Bel:一是传达一个信息——舞蹈不再专属于职业的舞蹈精英,它属于每一个人,人人都可以用自己能够完成的动作,享受舞蹈的愉悦,或完成个人的表达;二是对世俗定义中的“舞蹈”和“美”提出质疑,到底什么是舞蹈,舞蹈一定要有高超的技巧和整齐划一的动作吗?到底什么是美,只有年轻的瘦削的拥有完美比例的身体才是美的吗?
“这一类作品就是在向那些世俗的定义发出质疑。所以欣赏这一类作品,需要大家暂时放下对美以及舞蹈的惯常标准,那些并不‘完美’的身体内部也许自有大好河山。”
身为上海戏剧学院教师,宋欣欣坦言,做《悠悠视界》她有私心,跳了很多年的舞,编了很多年的舞,她也想弄明白,“我到底在编什么,舞者们到底在跳什么,是那几个动作吗?好像不是。几个月下来,我不能说完全有了答案,但好像有了一些头绪。”
她感慨,“我之前的创作太飘在空中了,是在遐想人和生活,这一次创作是脚踏实地的,我是跟真正的人和生活在一起。”

导演王欣欣
责任编辑:陈诗怀
校对:栾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