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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史评论,老爸创业史

一部70后版的 《创业史》

陈集益's第一部小说

现实主义的深厚修养

《金塘河》

陈集益/by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20年9月

《金塘河》是陈集益的第一部小说。小说不仅书写了先辈们的奋斗史,还讲述了年轻一代的成长史,展现了家族在几十年历史中的生活和工作以及命运的沉浮。《金塘河》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个人印记。它记录了半个世纪以来社会转型中乡村生活的激荡和变迁,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南方农民的生存现实和精神历程。

《金塘河》 节选

陈集益

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对我开了这样的玩笑。有时候,真希望是一场梦:在历史悠久的金塘河被拦截成水库之前,我是那么的健康、爽朗。十三岁的时候,我和父母一起去放木筏。当时,竹子和木材通过水路运输到平原出售。祖先们往返于山区和城镇码头,赚钱,看世界。站在木筏上,我可以判断水流方向,避开漩涡。大人说我聪明矫健,将来会成为支撑木筏的材料。现在,水库把我们锁在了山里.

一瞬间,春夏之交,正是大雨滂沱的时候,河水暴涨,变得浑浊。由于树木被砍伐多年,光秃秃的开垦过的山脉在雨水下露出了红粘土,就像皮肤上的血疮。这就是毁林的危害。从这个意义上说,伐木禁令来得正是时候。我站在我的稻田里,看着暴风雨的海浪和泥浆在我脚下翻滚。一方面担心稻田会被洪水冲走,另一方面又担心金塘河上游家人留下的树木在河里漂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着海浪迎面扑来。每次浪来,都卷走几块石头,坚持要掏空田坎。我看着整块掉落的田土,刚刚插上的稻苗还站着,绿绿的,突然陷入浑浊.

我吃不下也睡不好。当年参加水库建设遗留下来的剧烈咳嗽,在我的胸口和喉咙里汹涌澎湃。两天后,雨势逐渐减弱,河水开始下坠。它不再像血一样稠,但海岸一片混乱。有很多螃蟹在我的稻田里爬行。它们可能在寻找食物,或者盲目地四处爬行。也有许多燕子,它们在潮湿的山脊上起伏。他们想带一块上好的油泥,飞到谁的屋檐下筑巢。

这时,水深最适合放木筏。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大人去兰溪,也就是这样的洪水退去后,河床被洪水冲平,上涨的水还没用尽。我的心已经激动起来。我决定叫汉光(河边高地只剩下我们两家的树),把树做成木头一起卸下来。这不仅是为了结束树木旷日持久的思维,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以防有人落水互相照顾。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甚至意义重大。

我愿意把这件事作为我一生的骄傲。56860 . 66666666661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韩匡在沙滩上绑木筏。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河岸上的石头越来越热。绑木筏需要很多藤条,我们正在用它把树一棵一棵地绑在一根和杆子一样长的横杆上。当我抬头时,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在看着我们。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他的帽子下面有面纱.

“你好,”我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你从井上村下来放牛,对吧?”

“不,我是来把蜜蜂放在你的山里的。”

“那么你是养蜂人?”

“你可以这么说。”

就是这个神秘的养蜂人在得知我们的情况后,说了一些让我们很惊讶的话。他告诉我们那棵树在东南部

pan class="candidate-entity-word" data-gid="893731" qid="6585009055574529288" mention-index="0">遂昌县境内不但不禁伐,而且林业经济是非常受重视的。我至今记得那人的口音,汤溪方言里交杂着龙游话、遂昌话,甚至冒出客家话。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那次见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想他一定是上天派来帮我们的,如果不是,那一定是山神发了慈悲。因为正是他告诉我们卖树的出路,让我们把树卖掉了……


养蜂人指明的那条路,其实就是古时就有的古盐道。我小时候就听爹说过,以前的挑夫就是通过这条崎岖山路,把温州、台州那边的盐,经遂昌挑到井上村,再由井上挑到井下,再由井下至山乡至汤溪、洋埠等地。事实上,这也是一九三五年红军翻越山岭,到我们这边来闹革命走过的路。当年红军到了井上村杀了一富农家的两头猪,我家长工麻一杆听闻,就从家里逃走,跟了红军,而后带领红军挺进上阳村,毙掉了雄霸一方的大地主炳文、炳武。从此我家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我和汉匡同样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扎木排,将木头运回家?还是听信养蜂人的信息,另做决定呢?因为在平时,我们习惯顺着金塘河往下游走,走过井下村、和尚村,渡过山乡水库……很少往金塘河的源头遂昌方向去。我已经记不清我们到底谁说服了谁,或者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们抡起砍刀,砍断藤条,把扎好的木排拆了……


我们决定冒险。我们回家做了必要准备后,第二天就带着一身换洗衣服、两块防雨油布、一只水壶、一袋干粮、一双备用的草鞋,告别家人,逆水而上。当我们背上树——树已经风干,没有以前沉了——途经流沙坑、天子山,到达涡坞的时候,我明显感到追不上汉匡。因为背树上山比下山累多了,更何况,从龙井出发,挡在前面的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这座山叫井台,站在吴村的任何一个地方眺望,都能看到它的顶峰耸在正南方。


井上村就坐落在井台开阔处的凹地上。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到达这个状如铁锅的村庄,简单吃过午饭,接着还要翻越大石门、登步坑。一路上群山连绵,山顶着天,天压着峰,只有茂密的树林和潺潺的泉水做伴。好在当年挑盐的队伍、红军的队伍虽已散去,但是崇山峻岭间的古盐道被顽强地保存下来。


一路上,我们遇到好几处盐夫祭拜山神留下的石头堆,石缝里插着过路人折的细枝条,显然是当一炷炷香插上去的。鉴于曾经在龙坑的教训,我和汉匡每遇到一处石头堆就放下树,双手合十,拜上一拜。所以,我们虽然在深山里上高坡下陡壁,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我们在天黑时,终于顺利地到达野苍岭。我们找了一处平坦的岩石,点起篝火,铺上油布。夜里,我一直担心山上有狼,或者豺狗,但是只看到了野猪。第二天一早,我们收起油布,继续翻越野苍岭。中午,烈日晒在身上,那酷热就像要把我们全身的油都晒出来。有几次我累得连拐杵都扶不住,不得不把树扔在路边草丛,蹲下来喘息。汉匡见我没有跟上,几次返回来帮我背树。我们上到野苍岭垭口,终于看到长满青苔的界碑。然而下山的路,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省力,岭的背面突然陡峭起来,我的双腿忍不住哆嗦。


“你不要往山下看啊,而要把眼睛死盯住下一步要迈的地方。”汉匡叮嘱我。这个小个子男人,因为老婆跟人跑了,村里人瞧不起他,这时候却让我肃然起敬。我按他的做法下山,双腿没有再哆嗦。等过了最难走的断腿崖,我们终于走到了相对好走的古驿道上。


下午三点多,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遂昌县歇脚镇。在这里,还真有人开着拖拉机收购木材。而且树的价格,要比卖给进村的平原人贵了好多。我和汉匡高高兴兴地卖了树,在镇外小河里洗了澡,在凉亭里歇了一晚上。


天蒙蒙亮,我们再沿原路返回的时候,看着高耸入云的野苍岭,连我们自己都十分感慨:昨天我们是怎么从一条山脉翻越到另一条山脉来的,而且还背着树。


因为返程不负重,加上心情放松,我们紧走慢赶,来时花去两天的路程浓缩成了一天。进村的时候,我偷偷地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放着卖树的钱——虽然在歇脚镇,我为爱莲买了一条丝巾,给两个孩子买了一个书包,钱花掉了一多半,但是足以让我把腰杆挺直了。


半刻钟后,我就看到我家的烟囱冒着烟,庆子带着弟弟在门前跑来跑去的。阿囡看见我回来了,“爸爸爸”地叫起来,大老远跑过来抱我,我们的眼圈顿时就模糊了。“阿囡,”我说,“这是我给你们三个买的书包。哥哥用过了弟弟再用。”——我这才发现,我光记着两个大的要读书,忘了给最小的买糖果了。可是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糖果问题,争先恐后地要背书包,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我进屋,爱莲已经给我端来热水,要我好好洗洗脸、烫烫脚。当我把两只脚伸到热水中,脚底下成串的水泡破裂了,疼得我呻吟了一声。


“爸爸,爸爸,你这几天上哪儿去啦?”


“爸爸这几天,背树去遂昌了呢。”


“下次,你再去带上我们吧!”


“嗯呢。好啊。”我说。


但我在心里,想到这一路的艰辛,真希望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走这样的路,毕竟荒凉的古盐道上早已没有了挑盐的人,也没有了红军战士,而砍下山的树就更不应该往山上背。但是,接下来没几日,我又开始做草鞋、缝补衣服、炒制干粮,准备出征。因为家里还有不少能换成钱的树,不卖掉实在可惜……


正因为此,爱莲说她也要跟我一起背树去卖。我没有同意。


然而,当我和汉匡再次出发的时候,我们村里有不少人,悄悄地跟了来……


陈集益,70后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浙江金华人,现居北京。作品常见于《人民文学》《十月》《花城》《小说选刊》等刊物。出版小说集《野猪场》《长翅膀的人》《吴村野人》《制造好人》等多部。曾获2009年度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首届东吴文学奖、首届方志敏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