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最喜欢的新妃子死了,他想杀了我。
此刻,他在我身后追着,放出一把火,骂:“你这该死的猫!再咬我的鸟!今天不煮你,我就不姓聂了!”
我“喵喵”地爬上我旁边的树,躲在枝叶里瑟瑟发抖。
这棵树是一棵千年的精神之树。聂赫留朵夫烧不了它。他不得不在它下面发誓:“第三个!你这只野猫!下次我会养狗,等等!”
在和我比较了一个国际友好的手势后,他愤怒地离开了。这时,老树无奈地说:“你又惹他了。”
这一刻我很大胆,以人形坐在树干上,摇着脚说:“我喜欢别人,他不惹我就记不住我。”
昕薇第一次见到聂赫留朵夫,是在冥界的鬼河边。聂赫留朵夫戴着草帽,穿着绿百胜的衣服,躲在河岸的草丛里,偷偷看着河里的一群鸟。
她以前听过这个神奇魔王的故事。新人很快就放弃了上主交给他的征服六界的任务,而是制定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他所指挥的人都严格遵守。
如果冥界什么都不做,六界就太平了。在这种长期外交中,每个人都比以前过得更好。
聂和盛长得好看,很多女鬼都想爬他的床,都被踢倒了。更有甚者,他脱下衣服,躲在床上。他被聂赫留朵夫发现,被子一裹就扔出了门外。当时外面还下着冰雪,女妖师傅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从冥界消失了。
后来有一个人去报案,看到聂赫留朵夫对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鸟咬了一口“乖乖”,哭得目瞪口呆。
原来,王子不亲近女人是因为他擅长养鸟。
pan>而且最喜欢普普通通没有一丝魔力的鸟,就是那种凡鸟。有一丝妖气魔气的聂鹤都特嫌弃。
这件事就这么被传了出去。
既然这事人尽皆知了,聂鹤就再也不装了。他当天就带回来了几只鸟,金山珍珠鸟、金丝雀、虎皮鹦鹉等等等等,还给它们取了名字,这个叫真真,那个叫丝丝,还有一个叫虎虎。
名字都不咋地,但是聂鹤那声音那腔调叫出来,就像是在叫自己的爱妃宠妾,腻得慌。因此,魔界的人私底下都称那几只鸟是聂鹤的小情人。
苗苗看上聂鹤,理由听着有点怪。她就觉得聂鹤戴草帽穿绿衣服的样子好看,含情脉脉地看着几只鸟的样子也好看,盯着鸟喊“乖乖”的时候更是好看死了。
“认真的男人最帅。”她是这么和老树精解释的。
看上了,苗苗就要去招他。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至少自己是原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喜欢撸她;化成人形时,也有不少追求者。不就是个魔君嘛,她爬到人膝盖上喵几声,不信他顶得住。
可聂鹤真的顶得住,他看到在自己脚边喵呜喵呜叫的苗苗时,眉毛直接拧在一起,“哪里来的野猫?怎么溜进来的?万一把我的真真丝丝和虎虎吓着了怎么办?”
说罢就让手底下的人把苗苗拎出去了。
那个手下还rua了一把苗苗的头,说:“小姑娘放弃吧,我家大人不喜欢猫。”
以前也有什么猫妖狗妖,企图萌混过关,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做得过分的狐狸精,还被聂鹤打伤过。苗苗只是在他的裤脚上蹭了几下, 所以聂鹤只是让人把她赶出去。
话虽如此,苗苗还是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猫。她还特地去河边照了照,毛茸茸圆滚滚,浅黄色的毛发又亮又密又蓬松,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纯真又可爱,就这居然还有人不喜欢?
她受挫了,胜负欲就起来了。
某日苗苗再次用外表欺骗过守卫,溜进了聂鹤的房间。
聂鹤算是史上最没派头的魔君,他的房间布置很简单,反而在阳光最好的地方放了好几个华丽的鸟笼,里面就是他的小情鸟们。
这回聂鹤不在,苗苗就在他房间里四处溜达。那几只鸟见到苗苗也不怕,因为平日被聂鹤宠惯了,况且鸟笼在呢。它们还仗着苗苗应该听不懂鸟语,一鸟一句聊起来了。
“这猫怎么又进来了?”
“谁知道啊,估计又是冲着主人来的吧。”
“唉,我还挺羡慕人家的,多自由啊。”
“羡慕啥,我就觉得主人挺好的。这猫长得也不咋地,主人肯定看不上。”
……
苗苗和老树精认识久了,还真就学会了鸟语。她听前半段时还有点同情它们,最后一句就不乐意了。
说她长得丑?怎么不看看自己是一副什么鸟样呢!
“喵嗷——”她气急败坏地跳起来,用前爪拍了一下那只嘴贱的虎皮鹦鹉的笼子。
“哗啦啦——”鹦鹉被惊了一瞬,拍着翅膀在笼子里扑腾,一下子没注意,磕到脑袋了。
聂鹤专门用特殊材料做的鸟笼,特别硬。如果是有点修为的鸟,磕着倒也没事。可这鹦鹉是一点修为都没得,这么一磕,归西了。
等聂鹤回来,虎虎已经直挺挺地倒在笼子里,凉透了。
笼子下方的地上,有那么一小撮浅黄的猫毛。
苗苗后来听说,聂鹤把那只虎皮厚葬了,伤心得一日没吃饭。
苗苗很愧疚,和老树精商议了一番,决定登门道歉。结果聂鹤又不在,更不巧的是,那只先前说自己不自由的金丝雀,正在自己往笼子上撞。
“不自由,毋宁死!”金丝雀这么叫着,一头撞上去,也凉了。
尤其是她再来,最后那只珍珠鸟,不知怎么的也死了。这会儿聂鹤正好回来,于是就有了开头这段。
苗苗觉得自己真的是点背到家了。
“你真没咬人家的鸟?”老树精有点不相信。他知道苗苗,这丫头胆大包天的,做出些出格的事他也不奇怪。
“没有!鸟有什么好吃的!我吃鱼不好吗?”苗苗气得挠了一下老树精的树皮。树皮又厚又硬,老树精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苗苗给激得鸡皮疙瘩齐刷刷站起来。
“没劲!”她骂了一句,缩成一团趴在粗粗的树枝上,心里开始发愁。
想她苗苗修炼了近千年,行事说不上光明磊落,但也算是无愧于心。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冤枉,甚至对方还是她看上的人。
她都想不通,前两只明显自己撞死的,第三只也是死在笼子里。怎么都说是她咬死的。从聂鹤平日的为人处世来看,他也不像是这么不讲道理之人。
一通胡乱分析,苗苗觉得,她肯定是被人栽赃嫁祸了。
由此,她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冒出了一个“绝妙好计”:变成一只鸟混到聂鹤身边,调查谁是罪魁祸首之余,还能近距离接触她的心上人。
“你这……”老树精听完她的计划,欲言又止,“就你那个修为,魔君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鸟。”
苗苗用她那肉乎乎的爪子谄媚地拍了拍老树精的树干,“这不还有您在嘛。”
他的枝叶有灵气,可以短期遮住苗苗身上的魔气。
但老树精现在不太乐意。
老树精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几年,可能几千年,可能几万年,反正很久很久。
他原先很孤单,虽然能听鸟兽聊天解闷,但是没人和他聊天。苗苗来了以后,生活就有点意思了。苗苗喜欢去外面玩,玩闹累了,再跑回来窝在老树精的枝干上睡觉,睡醒以后就和老树精讲她在外面听到的看到的各种趣事。
老树精听苗苗叽里呱啦讲着故事,就希望,这猫儿能一直这么自由自在的。
结果现在苗苗看上了那个魔君,还去招惹人家,甚至还打算跑到人家里当鸟。
这像话吗?!
老树精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六界多的是为了点情情爱爱就寻死觅活的妖魔鬼怪,老树精不想苗苗经历这些。更何况,苗苗就和他的女儿一样。嫁女儿这种事,老父亲真是巴不得一拖再拖。
“好不好嘛~”苗苗见老树精一直不吭声,使出浑身解数卖萌,喵了好几声,举着那肉垫子发誓,“我不会拖很久的,最多五天,我就回来!”
老树精憋着气说:“三天。”
“好!”苗苗立马应下来,用脑袋蹭了蹭老树精的枝干,发出一串讨好的呼噜声。
苗苗变成鸟时,聂鹤刚巧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只通体漆黑的藏獒,凶不拉擦的。
聂鹤还给取了名字,叫咪咪。
苗苗飞过去时,聂鹤正穿着一身玄衣,在他殿外的草坪上训练咪咪。训练间隙,苗苗就在“凶到极致竟然还有点可爱”的咪咪跟前落下,对着聂鹤歪脑袋。
苗苗变的是一只浅黄色的虎皮鹦鹉,头顶有一小撮绿毛。
聂鹤一看到就两眼放光:“黄化种?”
苗苗试探着发出鸟叫声:“喵——咕叽咕叽!”
聂鹤的表情古怪了一瞬,随后他端详了苗苗许久,确定她身上没有魔气后试探着伸出手,“小家伙,愿意过来吗?”
换做以前,聂鹤看到喜欢的鸟儿,都是想尽办法抓来的。但是前段日子他的三只鸟都死了,他一时也不敢再养新的。再但是,这只的品种在这个世界太稀少了,苗苗对他一歪脑袋,聂鹤本来被伤得七零八落的心就又蠢蠢欲动起来。
苗苗又歪了下脑袋,一下一蹦跶地跳进了聂鹤的手心。
聂鹤试探性地碰了碰苗苗的头顶,苗苗直接非常不矜持地蹭了过去,“呼——咕叽咕叽。”
太舒服了,双方都非常舒服,导致咪咪在旁边怨念地叫了一声:“汪!”
身为藏獒,一点面子都莫得,可恶。
得了新宠物,聂鹤又开始取名:“不如叫你黄黄?”
苗苗:“……汪!”
咪咪:?
虎皮鹦鹉会学话,聂鹤听出这鸟儿是不喜欢,就又说:“那叫你阿黄?”
苗苗:“……喵!”
咪咪:??
聂鹤这会儿简直鸟语十级,灵光一现说:“叫你喵喵?”
苗苗:“喵喵!喵喵!”
咪咪:???
苗苗的新名字,就在咪咪的一脸迷惑和聂鹤的一脸满意中定下来了。
随后聂鹤将苗苗带回房间,打开鸟笼的门,想让苗苗住进去。苗苗爪子抓着聂鹤的手指死活不愿意,一边扑棱翅膀,一边叫:“不要!不要!”
聂鹤难得严肃道:“外面很危险。”
苗苗歪了歪头,松开爪子,飞到聂鹤的肩膀上,蹭他耳边的头发。
聂鹤被蹭得心软,却说:“你待我身边我是能保护你,但万一你拉屎了怎么办?”
苗苗:……
咪咪在一旁呼噜:哈哈愚蠢的鸟类。
最后苗苗为了证明自己是特别的,硬着头皮在咪咪的食盒里方便了一次。
咪咪:???
旁观的聂鹤笑歪了,他总算看出来这只鹦鹉不一般,极通人性,就一边给咪咪换新的食盒一边说:“那你就待在我身边吧。”
以前的几只鸟,早先都怕生,又没什么自保能力,聂鹤就将它们关在了笼子里,那几只鸟也没有什么反抗的过程。
苗苗这只,见到生人都不怕的。聂鹤带着她巡察魔界城时,她冲着谁都能“咕叽咕叽”叫,还学人说话,谁见了都喜欢。于是短短一个上午,魔界大半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魔君已经从原来失去爱鸟的悲痛中恢复了,并且有了一只新鸟,特别可爱的那种。
聂鹤的左右护法跟在身后时,表情都有些精彩。
因为往常聂鹤在外头都是穿一身黑衣,一脸高深莫测生人勿近。毕竟是个一界之主,总要装装样子的。前几日他养了头藏獒,一人一狗更是显得威风凌凌,颇有威严。那会儿两个护法还感叹,他们的魔君终于有点魔君的样子了。结果今日不知哪里又找了只鸟,咕叽咕叽叫唤,一个劲儿卖萌,直接把前几日才拾起来的威严又扔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左右护法想起前任魔君的嘱托,心里连连叹气。
说起来,前任魔君是聂鹤的父亲。他在位时立志要一统六界做个万人敬仰的君王,奈何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只好将此遗志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左右护法也算是看着聂鹤长大的。
少时的聂鹤不苟言笑,每日只喜欢站木桩子前苦练。他天赋异禀,修为涨得极快。因而前任魔君嘱托遗志时,大家都觉得聂鹤定能不负所托。
只可惜在聂鹤二十岁那年,也就是刚上任那会儿,他生了场大病,昏睡了三天三夜。病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反正痊愈之后,聂鹤就性情大变了。虽然人前还是不爱说话,但是眼睛里再没有以前那种野心勃勃的模样,甚至还有点厌世的情绪。
他们也曾怀疑过聂鹤是不是被夺舍了,然而几次三番的暗中试探过后,发现他不论是记忆还是招式,都没有什么破绽。因此他们也只能解释为魔君是因为一场大病而看淡人生。
这边左右护法还在纠结是否要劝诫一番魔君,那边聂鹤正为一顿饭发愁。
不是他的饭,而是他的新宠,喵喵的饭。
虎皮鹦鹉一般以谷物为食,聂鹤便准备了好些谷子。可苗苗真身是只猫,对着那堆谷子是如何下不去嘴,再瞅瞅隔壁的咪咪,一大块肉吃得不亦乐乎,不由得眼红了。
哦不对,她这只鹦鹉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喵喵,你不饿吗?”聂鹤见苗苗无动于衷,颇为为难。
苗苗悄悄地看了眼咪咪的肉,然后用爪子把谷子往旁边挪了挪,逞强道:“不饿!不饿!”
“那好吧。”聂鹤按下心中疑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小鹦鹉,没再强求。
苗苗饿吗?
因着老树精的枝叶,她现在恢复不了原身,也就吃不了肉,谷子又吃不下,当然饿的,但是这点饥饿和能与聂鹤亲密接触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经过一个白天的相处,苗苗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聂鹤了。
从魔界城里的人口中,她得知,聂鹤上任以来,不像前任魔君那样动不动打打杀杀,而是让他们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这一点直接让苗苗的好感度噌噌往上涨。
苗苗在认识老树精以前,是和自己的族人一起生活的。原本大家也算安居乐业,直到某日他们的族长心血来潮,想要做个妖界之主,就率领一众族人四处征伐,闹得死伤无数。苗苗最不喜这类打杀之事,在两三次浑水摸鱼后就逃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跑了几天,反正最后累瘫在老树精的树根下,就此定居下来。
老树精就长在魔界城的后部,与聂鹤的住所隔了一面不高的墙,墙底有一个小小的洞,是苗苗自己刨出来的。
苗苗最初刨这个洞,是想混进去找点吃的,后来就是为了时不时能偷看聂鹤。
不过现在,苗苗能光明正大地看了,她蹲在鸟笼旁,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宽衣的聂鹤。
宽大的黑色外袍褪下,只见聂鹤身姿颀长,宽肩窄腰,看得苗苗口水直流,咪咪在旁边直接翻了个白眼。
聂鹤将将要睡下时,苗苗色胆包天,飞到他身边就要挤着睡下,被聂鹤一把抓住,好笑道:“你这小家伙,干嘛呢?”
“咕叽咕叽。”
苗苗又歪头:小鹦鹉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聂鹤好脾气地说:“就算你再特别,也不应该在床上睡觉。乖。”
这一声乖叫得苗苗顿时忘记了挣扎,等回过神自己已经被关在鸟笼里了。
苗苗:大意了。
“晚上还是在自己的笼子里睡哦。”聂鹤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苗苗在鸟笼里后悔得磨爪子时,咪咪冲她得意地晃了下脑袋,然后钻进了里屋。
随后一阵闹腾,咪咪也被赶了出来。
最后一鸟一狗相望无言,各自睡觉。
到了第二日,没那么太平了。很久之前那个脱光衣服爬上聂鹤床的女魔修,再次找上了门。只是这一次不是为了勾搭聂鹤,而是另有目的。
说起这个女魔修,也算大有来头。她名为云雅,算是前任魔君为聂鹤留下的一把征服六界的好刀。云雅自小就心悦聂鹤,尤其是那个目标明确做事果断的聂鹤。她做梦都想看到,聂鹤带着她征服六界,坐上那至高的位子。却没想到大病一场的聂鹤再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甚至还喜欢上了那些脏兮兮的鸟。
原先她勾引不成,丢了颜面,花了段时间重新做好心理建设后,正听闻聂鹤新得了一只鸟,甚是宠爱,都带到了外面,简直气得不行。
于是她寻到左右护法,一通合计,一早便来到正殿,声讨聂鹤。
聂鹤坐在位子上,听云雅三句不离大业未成,一口一个如此畜牲,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他耐心地等云雅说完,正要开口,就听肩膀上的苗苗叫道:“吵死了!吵死了!”
大殿上顿时一片寂静。
云雅气得磨牙:“你这死鸟,说什么?!”
“笨蛋!笨蛋!”苗苗听了没几句就听不下去了,憋不住地叫道:“多寡闲事!多寡闲事!”
聂鹤的嘴角止不住翘起,他摸了摸苗苗的头,对云雅笑道:“这鸟儿不懂事,你别见怪。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情分上,之前的那事我也不计较。你刚刚那一番话,我大概也听明白了。不若这样,这几日你便在我身旁伺候,如果到时候你仍然执着于我父亲的大业,我再重新开率此事。”
这一番话让云雅和苗苗都愣住了。
云雅是讶于聂鹤竟然允许她在她身旁伺候。要知道聂鹤性情大变以后,就与她生分了许多,后来更是因那件极其尴尬的事,二人分别了一年多。云雅先前见聂鹤脸上都没有重遇故人的欣喜,心中的爱慕之情也就淡了许多,此刻却听他让自己伺候左右,不该有的想法又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对聂鹤的提议自然是一口应下。
至于苗苗,是在听完聂鹤的后面一句话时炸毛了。
聂鹤让云雅以后负责她和咪咪的起居。
或许是出于本能,苗苗第一眼看到云雅就不喜欢,听完云雅上午的那一大段高谈阔论就更不喜欢,而到了下午跟着聂鹤在城里巡察时这份不喜更是到达了顶峰。
聂鹤正巧计划着这两日在城里逛一逛,勉强算是个体察民情。昨日他一手牵着咪咪,一肩膀停着苗苗,被左右护法委婉地提醒要注意形象,今日正好云雅撞上来,他就把咪咪的绳子交到了她手里。
于是下午他们几人在城里逛的时候,前头并肩走着聂鹤和云雅,聂鹤肩上停着苗苗,云雅手里牵着咪咪,后头跟着左右护法。这场景总带着点诡异的和谐,以至于苗苗时不时就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什么好般配的一对,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听得她直磨牙,到气不过时还扑楞了两下翅膀。
聂鹤被她惊了一下,奇怪道:“喵喵,怎么了?”
旁边的云雅此时忍不住眼热了,聂鹤可从没这么温柔地问过她什么,合着真就人不如鸟。这么想着,她就怪里怪气道:“怕是胆子小,吓着了吧。一只鸟,不待在笼子里,跑出来作甚。”
苗苗听到这话真想飞到她头上来一泡鸟屎,最后用残存的理智克制住自己,硬生生叫了一句:“咪咪!咬她!”
走在前头的咪咪闻言回头,翻了个白眼,又转了回去。
旁观的聂鹤笑得不能自已。
正巧他们一行人路过一处摆摊的,聂鹤停下来,挑了个棕色的鸡毛毽子拿在手里,说:“云雅,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踢毽子吧?”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云雅不明白他此时谈起往事是何意思,就像她也不明白今日让她跟着遛狗是何目的,但还是应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不还是小孩吗。”
“诶姑娘说的也不对,”摊主看生意来了,连忙应道,“踢毽子这活动老少皆宜,也有不少小姑娘买我这儿的毽子呢。”
聂鹤掂了掂手里的东西,看向云雅,“你可要一个?”
苗苗:?怎么还送礼物!!
云雅实在琢磨不透聂鹤的心思,你要说是男女示好的礼物,那不该是簪子玉佩之类的物件吗,哪有送毽子的。她默了会儿,说:“不要。好些年没踢了,买来作甚。”
苗苗:……你不要我要啊!
聂鹤唔了一声,和摊主寒暄了几句,便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云雅算是看到了苗苗昨日便看到的场景。虽说是魔界的主城,仍是有不少凡人居住于此。他们见到聂鹤时都会问声好,不是毕恭毕敬的那种,更像是熟人之间打招呼。咪咪长得凶神恶煞,却也会有不少胆大的上来摸摸他的头。至于苗苗,因为是停在聂鹤肩膀上,就没人上前。
云雅总觉得,有些怪异。前任魔君是从不会做这种事的,城里的人看到魔君,也都大气不敢出一个。她看着聂鹤神色淡淡地和旁人寒暄,再想到之前的那个毽子,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等到快回去了,聂鹤突然问她:“你如今喜欢做什么?”
云雅愣了会儿,“修炼算吗?”
她为了当一把好刀,什么爱好基本都戒了,专心修炼。就算后来离开了魔界城,也没有放下过一刻。
聂鹤无语,过了会儿又说:“等会儿你负责给咪咪和喵喵准备一下晚饭。”
云雅也无语,真就使唤上她了。为了不迷失自己的目的,她又打算劝一劝聂鹤,可刚一开口,聂鹤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截住她的话头:“不管怎么样,你先去准备晚饭。咪咪吃肉,喵喵……”
他这时想起自养了这鸟儿,未见过它吃一点东西,想了会儿接着说:“喵喵那边先不管。”
于是晚饭时,饿了两天的苗苗只能呆呆地看着咪咪大快朵颐。她也算有点修为,两日不吃也受得住,但这看着别人吃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咽了口口水,干脆在桌上蹲下闭上眼,眼不见心为净。
云雅则坐在门口托着下巴看咪咪吃东西,心不在焉。
聂鹤这时回来了,没人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把浅黄的猫毛。他先是在门口摸了把咪咪的头,与云雅打了声招呼,再踏进来径直往苗苗那边去。
苗苗听到动静,睁开眼便对上聂鹤一双幽幽的眸子,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聂鹤转而弯了眼眸,用手指蹭着苗苗颈间的绒毛,话却是对着门口的人说:“云雅,这半日下来,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该有什么想法?”云雅没好气道,“我只看到你到处闲逛,遛鸟遛狗,和凡间的那种老大爷一样。”
聂鹤不在意地笑了声,“可是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云雅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大病那三日,做了个奇幻的梦,想清楚了很多事。”聂鹤一边逗苗苗,一边说,“我觉得不论什么事,开心最重要。征服六界是我爹的心愿,不是我的。他做这件事会很开心,但我不会。就像这遛鸟遛狗,我做着很开心,我爹不会。”
云雅盯着吃肉的咪咪半晌,若有所思。
这一晚云雅和苗苗都没睡好。云雅一直在思考聂鹤说的那些话,而苗苗是在想白日里旁人说的郎才女貌。
云雅容貌艳丽,和聂鹤站在一起时还真有那么点登对。苗苗又想到自己的人形,圆脸大眼睛,个子娇小,就像未长开的女娃娃,和聂鹤站一起估计会被说是父女。
这么一对比,苗苗难得生出了点挫败感,再加上两日未进食,她心情不好,就有些想念老树精了。她想到自己原来的目的,一个是接近聂鹤,一个是找出嫁祸她的人。两日过去,接近是接近了,一人一鸟却生不出什么旁的心思。那就剩下另一个目标。因此苗苗想着,若是第三日那人还是不出现,她就打道回府,也不管这聂鹤了,反正人还有云雅呢。
第三日起来,聂鹤却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们今日去钓鱼。挑的地点还是老树精那片林子后头的河。
云雅和左右护法一脸无奈,咪咪一脸傻样,苗苗听到时,则咽了下口水。
以前也没听说这魔君喜欢钓鱼啊,难道自己露馅了?
露不露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苗苗真的很饿,而聂鹤偏偏钓上了几条大鱼,放在一旁的木桶里游来游去。
苗苗身子蹲在聂鹤的肩膀上,心思早就飘到了那桶里。
啊……真的,很饿。
她还在那里拼命咽口水,云雅则坐在聂鹤旁边,气闷地往河里扔了块石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昨晚琢磨了许久他的话,明白聂鹤就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有点接受不了,外加这人今日又来钓鱼,她更气了。气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鱼儿被吓跑了,聂鹤也不气,淡淡道:“我就是来钓鱼,你不喜欢,何苦要跟来。”
“不是你说让我伺候这狗吗……”她憋着气,看了一眼在木桶旁呼呼大睡的咪咪。
“白日又不需要。”聂鹤一脸老神在在,“你若无聊,去做自己的事就好。”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毽子,扔给云雅。
云雅接过毽子,心情复杂,“你能不能不和我打哑谜啊。”
聂鹤挑了挑眉,“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昨日我便说过,人生在世,过得开心就好。你想让我做那什么六界之主,到底为的什么呢?你若是喜欢做个帝君,早就来与我夺位才对,但你没有。你若是要我做,我不喜欢,也不打算听你的话。云雅,你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不觉得没趣吗?”
“我……”
“就算我听你的,一统八荒。然后呢?不还是过日子。”聂鹤瞅了眼已不知何时挪到了木桶旁的苗苗,笑道,“我还是觉得吧,你要想想自己喜欢做什么。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我爹给你灌输的那一堆垃圾思想,你早日扔了才好。”
今日这一番话,聂鹤不仅仅是讲给云雅听,也是讲给躲在暗处的左右护法听。他就是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他知道自己是个魔君,自然就会担起相应的责任,而除此之外的生活,他希望能自己主导。
云雅捏着毽子愣了会儿,突然注意到木桶旁的动静,“你这鸟干什么呢?”
正在用爪子疯狂试探的苗苗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没摔进桶里,扑楞了几下翅膀又飞回聂鹤手臂上。
聂鹤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喵喵想吃鱼?”
鹦鹉怎么可能吃鱼!
苗苗故技重施,歪了歪脑袋,“咕叽咕叽。”
装傻。
“鹦鹉不吃鱼吧。”云雅狐疑地说了一句。
聂鹤唔了一声,笑道:“鹦鹉自然不吃鱼的。”
苗苗被他这一笑,吓得冷汗直流。
钓完鱼回去时,云雅好奇问了一句:“你钓这么多鱼,是要自己煮着吃?”
“不然呢?”聂鹤轻飘飘地应道,“我又没养猫。”
“对哦,我想起来,你之前的三只鸟,都被猫咬死了是不是?”
苗苗:……
聂鹤看了眼云雅,“你知道的还挺多。”
躲在暗处的左右护法:……
聂鹤接着说:“也不一定是猫吧。我后来看了下那伤口,说不准。”
苗苗:!!!
“不过这猫还是挺可恶的。”
苗苗:……
就这几句话,让苗苗下定决心今晚就打道回府。鬼知道聂鹤会不会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把她煮了。
晚间吃饭时,咪咪也得了一条鱼。趁着聂鹤和云雅在外间用膳,苗苗悄咪咪飞到了咪咪前头,伸出试探的小爪子。
饿三天了,大爷给口饭吃呗?
咪咪盯了苗苗一会儿,叼起吃了一半的鱼,也跑到了外间去。
苗苗:???
最后苗苗蹭了点留在地上的肉渣,算是吃到了三天里的第一顿饭。
然聂鹤回来后,突然夸了句咪咪,“今日这地上倒是干净,以往不都吃得乱糟糟的。”
咪咪:???
苗苗:……回家吧,图啥呢。
不过,怎么说也是最后一个晚上,聂鹤也不知为何没有强迫苗苗进鸟笼,苗苗就在聂鹤睡下后,悄悄飞到他床上,落在聂鹤枕边。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苗苗又舍不得了。
这人怎么这么好看呢,难怪云雅都会脱了衣服爬上他的床。
苗苗小心翼翼地用翅膀抚了抚聂鹤的脸。
最后一晚了,吃点豆腐不过分吧。
熟睡的人此时突然微微皱眉,苗苗连忙收翅膀,再盯着看了会儿,才飞出里间。
有点难过,但还是回家吧,老树精三天没见她了,肯定很孤单。
她就这么想着,飞出了聂鹤的住处,径直回了老树精那边,也没想过晚间向来会关起的窗子,怎会在今日开着。
苗苗回去后第二日,就听到了城里的消息。
聂鹤新得的那只鹦鹉,昨晚死了。据说死了之后,化回原形,是一只狐狸。
苗苗听到这些时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
哪来的狐狸?
她可不是狐狸嗷,她明明是只猫!
老树精这时想到了什么:“狐狸……我前几日倒是遇到过一只。那只该死的畜生叼走了我好几篇叶子!”
苗苗开窍了。想来是某只狐狸精,偷听到了她和老树精的对话,依样画葫芦去了。
那如果她昨晚没回来,死的会不会就是她呢。
苗苗想不出来,也懒得想了,她现在就想念聂鹤,又不敢去见人家,只好闷闷不乐地趴在树干上。
老树精看出她不开心,心有不忍,“你要实在想人家,就去看看吧。”
他虽然在这儿挺孤单的,但还是希望苗苗能过得开心。
“不去,我在这儿陪您就好。”
聂鹤就知道养宠物钓大鱼,才不会和她有什么瓜葛呢。而且那三日苗苗过得很开心,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啊……”老树精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这段日子里,苗苗听闻城里办了个什么踢毽子大赛,云雅还是第一名;又听闻魔君再也没养鸟,一心一意养着那只藏獒,而且多了个钓鱼的爱好。
苗苗就这么听着人家的故事,坐在枝干上晃荡着脚丫。
她其实很想见见聂鹤,但真的靠近了,她又不敢。
胆大包天的的苗苗,这种时候胆小了。
她望着聂鹤住处的方向,第八次叹气时,突然听到树下有人喊她。
“姑娘。”
苗苗循声望去,整个人呆住了。
聂鹤站在树下,身旁蹲着咪咪。他穿着一身青衫,一脸笑意,“你可曾见我的猫?”
苗苗记得聂鹤没见过她的人形,便装模作样地回答:“你的猫是什么样的?”
她怎么没听说聂鹤还养猫了?
聂鹤若有所思道:“应该是浅黄色的,毛茸茸,圆滚滚。”
苗苗:……
“你说的这猫,到处都有。”
聂鹤摇了摇头,“不对,我这猫和别的猫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聂鹤微微挑眉,“我这猫儿,叫起来是咕叽咕叽的。”
苗苗一愣,纵身跳下去,在聂鹤身前站定,歪着脑袋问:“咕叽咕叽的?”
聂鹤不动声色地收回要接住她的手,煞有介事地点头,“对,叫起来咕叽咕叽的。”
苗苗来回踱了几步,顺手还摸了把咪咪的头,“你说的那是鸟,猫才不这样叫呢。”
聂鹤笑得止不住,“那姑娘说说,猫是怎么叫的。”
“喵——”苗苗下意识地接话,猛地回过神,红了个大脸,“反正不是咕叽咕叽。”
聂鹤轻轻呀了一声,道:“姑娘,你刚刚‘喵’得,就很像我的猫。”
苗苗:……
“哎呀不和你玩了!”苗苗化出原形飞快地窜上树,冲下面的聂鹤嚷道,“那鸟就是我变的,怎么的吧!我和你说,你的鸟都不是我咬的。而且猫肉是酸的!你煮了也吃不了!”
聂鹤不说话,就抬头看着苗苗笑,待苗苗整张脸都红透了,才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不是你干的。都是那狐狸做的。我错怪你了,和你道歉。”
他说得认真,苗苗倒不好意思了,“你那个第一只……我也不对,我不该偷偷进你房间的。”
“那我们这事就两清,如何?”
苗苗歪着脑袋寻思了一会儿,点头:“好啊。”
聂鹤狡黠地眨眨眼,又说:“那我们来算别的账。你半个月前吃了我豆腐,这账怎么算?”
苗苗:???
“你那晚醒着!”
聂鹤坦诚地耸了耸肩。
苗苗挠了一把老树精树干,“那你要怎样!”
聂鹤蹲下来揉了下咪咪的头,对苗苗笑道:“咪咪很想你。”
顿了顿又说:“我也挺想你的。”
聂鹤在这儿附近暗中观察很久了,他在苗苗变成鸟的第二天就察觉到她身份的不对劲,晚间吃鱼时更是直接确认了。
他本来对猫没兴趣,但是耐不住对苗苗还挺有兴趣。
不论是苗苗变的鹦鹉,还是苗苗变的猫,又或是苗苗变的人。
他寻着蛛丝马迹找到这里,看苗苗过得也算随心所欲有滋有味。
总而言之,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吧。
反正自己挺喜欢钓鱼,顺带再养只猫好了。
文/谢拉格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