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周日上午9点,上海常熟路婺源路口附近。澎湃市政厅的“城市漫步”即将开始。
由法国商人来安洋行设计的瑞华公寓,矗立在常熟路与婺源的交汇处。当“城市漫步”集结等待时,它仔细审视屋顶上的墙面装饰:灯光、花鸟。这篇文章中的所有图片都是作者拍摄的。
毕业后,我在附近住了近五年。我以为我对周围的几条路很熟悉,但跟着Gridon和INS穿过我家门口的街道,听他们谈论街区的历史和童年记忆,街区丰富的层次让我再次沦陷。
因为我可能是“局外人”,所以经常在一条巷子里闲逛,但不确定能不能打通,不敢贸然“入侵”。有一次,我毅然决然地拐进了永福路上一条期待已久的小巷,还是父母来上海看望我,饭后一起散步的家庭/集体举动。当我从另一端出来时,我又惊又喜,“哦,在这里”!
在这个街区长大的Greddon和INS真的很不一样,巷子里穿的很好。INS的同学和玩伴年轻时大多住在附近,他们很早就参观了街区不同的内部空间——房子、别墅、公寓、公房和平房,所以他们从小就知道阶级差异。直到现在,哪里有大花园,哪里有树摇摆,INS数不胜数。
从婺源路走出来,默默听着格里东说的话。华东神学院的故事让我暗暗吃惊!曾经矗立在婺源路(常熟路口附近)的礼拜堂已经被拆除,一点神的痕迹都没有。我用来标记这个位置的是辛辣。
矩(一家时髦的湘菜馆),我这里比较喜欢南瓜酒和饺子,汤里加了蜂蜜柚子酱,我就吃。对于小学后每天都要经过婺源路的INS来说,这里弥漫着西瓜的甜味:卡车曾经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盛大的西瓜市场。
虽然西瓜市场和马路菜市场不复存在,但婺源路依然充满了生活气息;现在有一些精品服装店和时尚餐厅酒吧。
“好吧,穿小巷。”格里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地区所有的“网上名人”街道和商店,带我们深入神学院曾经所在的领域。
格里从婺源路的一个大门带大家穿过巷子,但我有一次让这里的开锁师傅去开锁。
教堂的长条形空间曾经被用作厂房,后来被完全拆除。走近淮海路,有一次为了找照相馆,从淮海中路走进来。没想到,格里东一转身,把我们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吴中大厦。原来都是相通的!
小巷中发现的西班牙建筑可以从窗户的分布想象出一个蜿蜒的楼梯。
高中有三栋粉色电梯公寓楼,密密麻麻。格里说,这里曾经有一个“碾压地龙”的棚户区,而建电梯公寓主要是为了改善这一带居民的居住条件,他们都获得了搬迁到位的机会。吴中区现在是“学区房”,周边有很多师资优秀的中小学,所以房价居高不下。同一个“院子”里,也有各个历史时期的“遗留”建筑,混杂在一起:平房、公房、小洋楼。
建筑物正面的装饰已经修复并重新展示。
tps://p6.toutiaoimg.com/large/pgc-image/153199045446267474ca024' alt='城市漫步社群在造蚣颐趴诖┡堂,发现了新世界' />意想不到的乌中大楼院内的居住形态。
高层电梯为乌中大楼。
复兴西路和五原路中间的这段乌鲁木齐中路,在格里董的记忆中曾是马路菜场,无法下脚,他一般会快速经过。如今,对我来说,则是重要的生活配套:梅干菜肉包、原味豆浆,凯司令的哈斗、掼奶杯,玛塔玛塔的法棍、牛油果阿姨的牛油果,博多新记的广东菜;季节性的栀子花冰淇淋、大闸蟹……我的生活紧密地围绕着这条路展开。
我也曾受寄存处“处长”华燕之邀,在乌鲁木齐中路270弄1号的举办过两次摄影展览,一次“独舞”把照片贴在纸箱上,磊在一起,与街区居民展开短兵相接的互动;一次“百货”将波尔图的街市影像与乌中路街市两相对照。最近乌中路正在接受“整治”,有一些颇受欢迎的餐厅因为没有食品经营执照而被取缔了,比如Little
Catch和云南小市。但大多数店铺,都是依法经营的饮食店,大致格局得以保留。
我们也适时地提到了乌鲁木齐中路和五原路、安福路交汇口的那一片空地。“纵火”“强拆”等关键词之后,是长时间的闲置和寂静,一小块现用作停车场。据INS回忆,这里曾经是整整齐齐的石库门房子,叫麦琪里,源于乌鲁木齐中路的旧称;麦琪里曾经有格里董喜欢吃的小笼包,味道好。
如今迪亚天天超市的所在,曾是上海早期的街区超市:顶顶鲜。同行的一位上海先生回应其英文名为
TOPS,在美国依然流行。整齐码放的超市自选架,曾让INS目不暇接,但只看不买,当时,超市的货品并不意味着实惠。格里董也在衡山宾馆有过逛超市的初体验,富裕的同学用“兑换券”买了一包带有美国国旗的水果签,这曾是超市最便宜的货品。
我大概料到格里董会带大家穿过“水晶宫”侧门所在的一条无名弄堂。某些铁门上手写门牌号,是跳跃性的提示。格里董说起“水晶宫”内浮夸的内饰,同行的一位上海先生回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水晶宫曾开放参观,一同被展示的还有作为西方资产阶级堕落生活方式写照的水晶宫主人,此人据说体重200多斤,原是上海橡胶厂厂长,他就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任参观者观看、穿梭在他家中……我听后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从弄堂里可以看到卫乐精舍的侧面。
这条无名弄堂,细细打量门牌号,实则混杂着乌鲁木齐中路、复兴中路、永福路的路名。
同一条弄堂中混杂不同街道的门牌号。
判断了一下,穿出来应该是永福路,果然。曾经小有名气的酒吧夜生活聚集区之一如今已经归于平静。从格里董口中得知,Shelter曾经被用作地下公共澡堂,为周围居民提供服务。我只记得里面潮湿、粘人的空气;他又顺口提到,东平路上“爱庐”(蒋介石与宋美龄旧居)对面,曾经是一个冰库,如今是一个存满蔬果食材的“冰箱”Green&Safe。
位于永福路上的上海电影(集团)公司,INS
小时候被老师组织来看电影;而安福路上的永乐宫则是商业性质的电影院,放映一些参考影片。据安福路300号IG映界影像艺术馆创始人、上海老照相机博物馆馆长王骅介绍,IG二楼咖啡馆曾是永乐宫的办公室,三楼现为上海老照相机博物馆的空间则是最先锋的实验影片的观摩厅,一般不对外。
没错,我们已经从五原路靠近永福路口的一个弄堂又已经穿到了安福路上。这一段其实最让我大开眼界,因为,其中竟然有石库门房子!
隐藏在街区深处的石库门。
格里董手指向BANK画廊和安福大厅的方向,告诉我们这里曾有李鸿章的衣冠冢。从IG咖啡馆望向内院,还有一幢西班牙式小洋楼,那是李鸿章送给他其中一个姨太太的房产。这我也是听王骅的一个学生说起的。不远处华山路上的丁香花园,则是李鸿章送给丁香的花园。
丁香花园内。
最后一段旅程,INS和格里董带我们来到长宁、徐汇和静安三区交界处,后又沿着徐汇、静安两区分割线长乐路走回安福路与常熟路口。
安福路和华山路之间的那一段武康路。
INS儿时的家就在长乐路上,因为租客的“克制”,成为至今保留房屋原貌的一户人家。她记得安福路上豪华电梯公寓开建的时候,开发商曾一次性补偿过遮挡公房光线的问题,协议上也签了字。INS现在想来,这笔“阳光出让费”,还真是廉价。
安福路上的高级公寓金苑。
之后某一天,我又自己一个人重新温习了连接永福路和安福路这一段弄堂。而这一次,我已经可以坦然地迎接弄堂口保安、居民的目光,毫不躲闪,心想“我借个道”。我终于熟门熟路地走进逼仄的弄堂,跨过旋转的铁栅栏门,再看了一遍被封口的水井、原法租界特有的菱形电桩、石库门,确认它们的确存在于我的街区。
隐藏在街区的水井、三角形的电线桩。
住在这里的感受十分矛盾,有些时候甚至颇为煎熬。我喜欢这里的历史人文底蕴,以及便捷的交通和生活设施;但我租住的新式里弄房子(包括前一段租约的亭子间)其实都很破旧,梅雨季节很潮湿,剥落墙皮曾直接掉落在我的枕头上。
我也在面对掉落一地的白蚁翅膀时,知道它们登陆了,这还是金宇澄老师在衡山和集一次讲座中将我点醒。
老房子的隔音条件也很差,邻居情绪稍微激动,吵架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隔壁邻居用收音机听相声,清晨的闹钟、第一声清嗓,打开水龙头刷牙,都已经形成了一种音乐般的程式。
夏季,二楼房东会换上木拖鞋,天花板的声音就厚重起来;还有日常性的,作家吴亮所谓的砖木结构房屋发出的记忆的声响,每次听到,都感觉到房屋部件之间像齿轮一样在扭转或回弹。
无数个夜晚,我也想过要搬离上海新村,甚至离开上海,但是,又不知何去何从,感觉无处可去。差旅也好,回乡省亲也好,也习惯回到这里,是一个具体意义上的base(基地)。
无奈之下,我又只能将自己投入这个街区的宜人街道、咖啡馆或名人故居,去欣赏梧桐的树影,观察那些可能同样充满无奈却精细生活着的人们,探寻历史遗落的蛛丝马迹,“转移注意力”。
安福路上的建筑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