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期《一个家庭一本慢销书》是另一本不容易读的小说。出版这本书最困扰编辑的是“语言真空”——他们绞尽脑汁,却找不到合适的中文词语,好让他们给读者解释小说,讲的是什么故事。
狡猾的小说家用自己的才华避开了语言的捕捉,编辑表达了自己的崩溃:“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语言资源丰富的作者;我们是被认为能说能写的编辑。但这些都没有让我们把科塔扎从这种语言的真空中拯救出来。”
那么,编辑是用什么方法告诉读者这本书的呢?听完他们的故事,不知道你会不会深有感触。现在只能编辑文字,不能很好的编辑书籍。
“一家一本书慢行”是由新京报书评周刊与元朗联合举办的北京秋季书市预热栏目。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尘封的书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作者|何鲁西(新经典文化编辑)
003010作者科尔塔扎。
很少在开头的标题中明确说明这是一本移动缓慢的书。事实上,这种开放意味着读者和编辑的一种解放。
读者不会被编辑的营销欺骗进入小说家的复杂结构,而是会被不熟悉的历史拳打脚踢,期待轻松的收获。
编辑不需要从头到尾翻一遍书,从角落里拾起营销点,像一个糟糕的媒人一样把小说和当前的问题匹配起来.
就像酒已经喝了几轮,婚姻已经结婚几年,编辑和读者可以在“滞销书”面前真诚面对。
这些年来,我们出版科塔扎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是非常基础的,甚至有科塔扎小说的形而上意义。cortazar和从未读过他的读者之间有着很深的隔阂。我们很难用现成的语言向读者描述cortazar的故事是什么,是什么感觉,是什么内容。我们很难跨越这个鸿沟,我们面临着缺字。“想象”、“幻想”、“离奇”、“荒诞”和“设计”,我们不能通过抓住这些词来抓住科塔扎的故事。
我们举办了很多活动,邀请文人嘉宾谈论科塔扎,正如一位读者所说,科塔扎支持了很多评论和解读。但是我们谈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书,但是最后我们总觉得我们错过了目标。Cortazar有一种邪恶的能力来避免单词捕获。最终还是无法回答读者的基本问题: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每一本科尔塔扎的小说集都有一个语言真空。当他出生时,他的写作是新的,他的着陆点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文字范围。在这种情况下做书会觉得很荒谬――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语言资源丰富的作者;我们是被认为能说能写的编辑。然而,所有这些都没能让科塔扎走出这个语言真空。
所以我们逃离了语言。
由于缺少文字,我们决定借助图像来表达cortazar对空间、时间和个性的想象。巧合的是,他的短篇小说也充满了视觉感。
科塔扎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他称之为“设计”的骨架,这是小说的结构,也是小说路径所画的人物。许多关于无形概念的想法——时间的弯曲、自我的分裂和平行现实的滋生——将被附加到新颖的几何结构中。
比如,短篇小说《有人在周围走动》是一个类似《亦步亦趋》的故事:剧情中的编剧发现自己的命运与所写的人物越来越接近,生活“随波逐流”。而这个小故事的形态,就是两条独立的曲线逐渐靠近重合,并跟风的过程。再比如短篇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书名也暗示了故事的形态:小说中的男女恋人沟通很有礼貌,很有涵养,但因为痛苦的性经历,他们永远不可能很亲密。恋人的故事足够亲密,但总是背靠背,不完全亲密,就像一枚勋章的两面。
103010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几何图形。在这个故事中,一个男人在地铁里勾搭,在地铁窗户上眼神交流。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规则:他会猜测被选中的女人在哪个车站下车,然后在猜测的车站下火车。
――如果猜对了,他尾随女性,游戏继续;如果猜错了,游戏就换人重置。每一个地铁站所衍生的可能性各不相同:换乘站的几率大,分裂出的平行宇宙多;人流小的站则几率低,像走钢丝一样凶险。如果我们用长短不同的线条表示这各异的可能性,那么不同的线条就会交错、相交,沿着巴黎的地铁线路形成一幅蒙德里安似的图像。《有人在周围走动》这本书是三部科塔萨尔短篇小说集的合集,其中的第二部名为《八面体》,也就是我们在书封上绘制的图像。设计师希望通过封面将阅读科塔萨尔的趣味原样传达给读者,一种几何的趣味,抽象、简洁、工整、矛盾,并且游戏感十足。
这个图案是由三个八面体交叉构成的多维空间,象征了科塔萨尔故事内的超高维度。设计灵感同时也来自于有着画坛魔术师之称的荷兰画家埃舍尔,他对空间矛盾性的着迷与科塔萨尔如出一辙。
封面灵感来源:埃舍尔
为了用图像解释科塔萨尔,当时的责编甚至还去自学了如何用H5制作交互,想动态展示小说的设计。不过“转码”路漫漫,修改普通语言的编辑到底还是和Python世界有着一定的距离。
在科塔萨尔小说与图像的关系上,“想象”是一个不准确、甚至充满误导性的描述。想:幻想、奇想;象:形象、图像。想象中有丰富的图像,炫目的视觉效果;想象依附着图像,图像是想象的语言。即使文字成为了想象的媒介,我们也是通过它依旧抓着图像的尾巴。
“想象”或许适用于同源拉丁美洲的马尔克斯,他的世界色彩纷呈、海陆交错、大小变幻。但“想象”无法概括科塔萨尔。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思考琢磨的是无形的对象,属于形而上的概念领域,他把无形之物抓在了手中,扭转、改变,再放回有形的世界。他思考琢磨的,也是文学中还依旧无形的规则――我们是否可以为同一人物的不同人格赋予不同的人称?我们意识的不同层次是否可以对应不同的人称?我们为何一次只能用同一种人称来叙述一个人物――如果一切同时进行呢?一个人物既是“你”又是“您”呢?(《您在你身旁躺下了》)
在科塔萨尔这儿,小说也可以绘制图像了。这种绘制不同于意象派诗歌求助于画面感,和文字细细描摹出图像场景也不一样。科塔萨尔使得小说成为一种类似于点、线、面的单位,能够形成自己的封闭的几何形状。形状封闭这一点对科塔萨尔至关重要,他将形状的完美视为短篇小说的生命所在。
> “我曾经把短篇小说比作球体,它是最完美的几何形状,因为它有着彻底封闭的形态,且它表面上的无数个点与隐形球心的距离都是相等的。球形几何体是完美的奇迹,而每当我想到一篇完美的短篇小说,我的脑海中便会浮现球形几何体的画面。”
短篇小说的形状需要是完美的、准确的、封闭的。闭合的形状将结局牢牢地圈禁在小说之中,让小说长成一个子房,而结局就是早早已经在子房中生长的种子,有着无可置疑的必然性。“长篇小说的确是容纳一切的开放游戏,它承认一切、呼唤一切,它需要开放游戏,需要写作与主题的巨大空间。短篇小说则完全相反:它是一个封闭的体系。那些读后能给人留下印象、让人们觉得值得阅读的短篇小说,总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封闭结局。”“宿命的运作机制必然会准确无误地运转,而我认为这其中的美感是无法被超越的。”(引文内容来自《科塔萨尔文学课》,即将出版。)
毫无疑问,科塔萨尔的短篇小说集《有人在周围走动》依旧能给读者带来语言上的挑逗和愉悦,而除此之外,它也能传达一种文学作品中少有的视觉体会和图像激情――一种未被揭秘的语言灵感,尚未兑现的创作冲动。他把视觉体会和图像激情都包裹在短篇小说中了,以游戏的趣味、对规则的抽离和玩耍的认真一起交付给了读者。这是底片,冲洗出来或许会成为创作的冲动,因此十分危险。毕竟,这是科塔萨尔,可能在高处崩塌,可能出其不意咬你尾巴的、危险的,科塔萨尔。
滞销书栏目联合主办:新京报书评周刊文化客厅 首创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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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贺露曦
编辑 | 吕婉婷、罗东
校对 |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