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坝上,我上六年级。因为对食堂混乱的烹饪秩序不满,我和同学联手给校长写了一封报告信。这封信让我经历了一个成年人的时刻。
在食堂吃完方便面,我回到教室坐下。几分钟后,双晨红挂着脸走进教室,刚摸完椅子就哭了出来。围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我吃饭的时候,遇到一个五年级一班的男生插队。争论了几句后,我们打了起来。就在他们班主任看到我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先骂了我一顿,还打了我一巴掌。”
当时学校食堂的管理非常混乱,尤其是做饭的顺序。只要和前面的人在一个班,就掌握了插队的特权。这一点,五年级是最过分的。虽然我们上六年级,但气势上还是有点逊色。
“这明显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学生”,这句话点燃了全班同学长久以来的不满,这种不满不仅是对秩序的不满,还夹杂着五年级学生的傲慢。最直接的导火索就是老师不公平的处事方式。
所以有人建议起诉校长。校长这学期刚上任,姓马。原来他是我们学校的高级教师。据说他和教育局没有关系,成了新校长。
当然,跟校长说也可以,听起来挺刺激的,但是具体的方式还是要再考虑一下。如果去校长办公室当面汇报,一定要派一个有胆识的同学或者双本人。显然,没有人想扮演“早起鸟”的角色。
这时,冯向提出了写投诉信的想法。文具来自张大叔的作业本,横向,浅绿色,可以护眼。他撕下来,很快递给我。我没有写作天赋,成绩也不算拔尖,书法也平平,甚至和洪的关系也不温不火,但我什么都没想就开始写作了。我说不准,这种照顾事情的精神从何而来?
“马校长:新学期开始以来,我们学校的情况日新月异.尤其是食堂吃饭的问题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尤其是那些五年级的学生.如果你不在乎,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十二年过去了,我只能记住这些零碎的句子。现在回想起来,“日新月异”真的是一个很不好的词。事业单位的人事变动向来敏感,尤其是高层领导。马总统一上任,“日新月异”这个词就隐隐有些不满。
我们的想法极其简单,但遗憾的是,我们要写的时候并不重要,我们只是“在公交车上写”而没有检查。
李把我写的信拿过来看了一遍,但她并不满意。她说“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是一个很抽象的说法,有威胁性,但威胁性不够。于是,顺手在签钱的地方划了一刀,或许是怕威慑力不够,她在刀尖下加了三滴涂鸦。
张大书的意识承担着送信的使命。收到信后,他直接去了走廊深处的校长办公室。当时我和冯、张大叔是班里最麻烦的小团体之一,以李为代表的女生是另一个小团体。张达暗恋李是秘密。
据张大叔回忆,他敲门的时候,马校长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没有抬头。他只说:“进去吧。”他走进门,恭恭敬敬地把信放在桌子上,然后马上跑开了。当时是下午第一节课前五分钟。
这是一堂注定要被打断的政治课。当老师走进教室,说了三五句话时,响起了敲门声。当她打开门时,她正要问问题。马校长直接不理她,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整个教室,然后问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我的心怦怦直跳,但我还是举手说:“是我。”
马校长瞪了我一眼,留言“你跟我来”,转身离开。我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推开桌子底下的椅子,朝门口走去。当.的时候
走进校长办公室后,马校长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双手合十放在书桌前,专注地盯着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在我进入房间之前就粉碎了我所有的情绪和言辞。我不得不颤抖着讲述整个故事,但我没有提到谁参与了策划。我足够清醒,知道这一刻提到的每一个名字都有可能被抓住,被质疑。
“你一个人写这封恐吓信吗?没有其他人参与吗?”
我连忙解释,“这不是恐吓信,只是投诉信。”
“我觉得你画了血”,她指着刀下的三个点,又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被惊醒,CPU开始工作,散热器在安静的广场空间里嗡嗡作响。
她把我带回教室,告诉政治老师今天没必要上这个课,然后站在讲台上,用严厉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下面的30名小学生,举起手中的信,问道:“还有谁参与了这封信,为我挺身而出.张大叔,是你送的吗?”
张大叔只能站起来,后面跟着冯。受害者双也站了起来。“还有谁?敢做吗?”校长还是不满意。
平时经常被我们取笑的胖李轻轻拍了拍桌子,带着一丝骄傲站了起来。那种表情似乎是
说:这回谁是兄弟,知道了吧!事实上,李胖子与这封信,与整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为什么站了起来?也许和写出“按自己的方式解决”这句话的我一样,都是电视剧看多了。栗小琪全程低着头,直到马校长点了李胖子、冯学白、张大树和我的名字,让我们跟着她去校长室,她才抬起头目送我们。我们当时并不打算供出她,毕竟是个好学生,又是女孩子,更何况她的爱慕者张大树还是我们小团体的核心成员。
“刀子和血到底是谁画的?是不是你?”马校长最介怀的还是这一点。她尚未有效建立的权威,遭到了明目张胆的挑战。我们此番算是栽在枪口上了,一场下情上达变成一场杀鸡儆猴。而作为信件执笔者的我,罪责最大。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其他人更不敢承认。她的反应如此剧烈,谁都知道这件事没法善终。若有个别人情节尤其严重,很可能会请来家长。目无法纪、不敬师长、胆大妄为、影响恶劣,面对马校长一波波的指控,我们唯有沉默以对。最后她骂累了,留下一句“这件事不算完”,让我们先回班里反思。
一行四人垂头丧气地往班里走,却见栗小琪像个没事人似的同几个贱贱的男生在嬉戏打闹。我们四个人几乎是同时皱起眉头,互相对望一眼。若用东北话问一句便是:心咋这么大?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们的目光,她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情况怎么样?你们没事儿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转身继续和男生打闹。我们对她的表现非常不满,或者说从那一刻,我们开始厌烦起她一直以来呈现出的那种“好学生”、“乖学生”的优越感。
记得有一次自习课,她忘了带胶布,随口说了句:“谁有胶布借我一下?”前后左右三排的同学纷纷从笔袋里掏出五颜六色的胶布递向她。老师器重,又深受同学欢迎,很容易使她把自己视为一个班级的中心,总是不值日,也没人有意见。无聊时要给她讲故事,仗着老师给她的一点小权利就对同学颐指气使,犯了错还理直气壮地让别人顶雷......
第二天早晨,我们商量着要不要把栗小琪画刀子的事儿供出去,收拾收拾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结果是一致通过。这次,连张大树也没有反对。
而站上旗台,当着操场上400名学生接受马校长的公开批斗时,我不停地朝其他三个人使眼色,试图把上台前我们共同商议的决定执行出来,他们却态度一致地选择了沉默。我明白他们的顾虑,但那一刻我选择彻底抛开。我走上前,对着麦克风说:“刀子不是我们画的。”
马校长愣了。这一行为等于推翻了她对我们四人的批评,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前就妄下结论,又一次把她刚建立起来的权威,一脚踏碎。她气急败坏道:“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你倒是说清楚,谁画的?”
在秋日太阳刺眼的照射下,处于人群中的栗小琪面色惨白,昂着脸紧张地望向我。我心情复杂,移开目光,说:“是栗小琪画的。”
话脱口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我对它最后的记忆是我们四个站在校长室外对着门嘀咕,没过多久,栗小琪推门出来,眼圈红红的,对着我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没事儿了”。她的语气并无丝毫怨怼。当时我不敢看她,但很快便打破了尴尬,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这件事。
班主任闵老师很同情我们,也没有对我们作出处罚,只说:“以后再有不相干的老师找茬,不用理,直接走人。”
但在此后的12年里,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会陷入一个巨大的疑惑中――我们最初的目的明明是就食堂打饭问题和校长建言,为什么在整件事的处理过程中,没有任何人提到食堂管理的部分?
它不重要吗?
*文中小朋友们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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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刘鑫
编辑 | 金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