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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澳洲生活了三年多,发现澳洲人没有酒是活不下去的。晚上或周末,街上的酒吧都很拥挤。路边有数不清的“瓶店”,也是营业到很晚。年轻人的社交爱好通常是“出去喝一杯”,中老年人不示弱。他们在家里的前院和后院摆桌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眼前瞬间出现了几个空酒瓶。
在澳大利亚,见朋友之前喝一杯是一种社交活动
澳大利亚人爱喝酒是出了名的,这与英国殖民者来到澳大利亚拓荒有关。大陆炎热的气候和离家的孤独让酒精成为“刚需”。
虽然这个岛远离所有主流文化,澳大利亚人经常去欧美寻找更广阔的生活空间,但说到葡萄酒,澳大利亚紧跟世界潮流。
比如近年来在比利时、美国流行的“酸啤酒”,在澳大利亚也在如火如荼地发展。当你走进一家瓶店,你可以看到写着“手工啤酒”的酸啤酒。大部分都是澳大利亚自己的酿酒厂酿造的,有20多种不同的口味。
对很多东西很好奇,决定买一瓶,尝一尝。
我拿出研究“工艺啤酒”的精力,思索着酸啤酒背后的故事。
原来,酸啤酒的历史非常悠久,甚至被认为是“现代啤酒”的鼻祖。酿造过程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0年。就当时的“粗制滥造”制造技术而言,其实所有的啤酒都可以称之为酸啤酒——。由于环境和工艺的限制,麦汁在发酵过程中会与空气中的野生菌群结合,生产出来的啤酒会有这种酸味。
19世纪,随着巴氏杀菌技术的出现、酿造技术的提高和冰箱的普及,“酸啤酒”逐渐退出历史舞台,“Lager”和“Ayr”占据了啤酒行业的主导地位。
据史料记载,第一个再次开始酿造酸啤酒的人来自比利时。美国内战后,许多比利时和德国移民也把酸啤酒带到了美国。19世纪70年代,酸啤酒在啤酒爱好者中重新流传。
酸啤酒之所以“酸”,是因为在酿造过程中并不是简单地添加水、酵母、麦芽、酒花,而是在发酵过程中还添加了乳酸菌、醋酸菌、微球菌、片球菌等细菌,帮助其在“酸”的过程中。
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红酒刚进入中国,很多人无法接受这种苦味,只好和雪碧一起喝。
酸啤酒也是如此。技术进步后,难免有酸味。有些人不得不添加这种细菌和那种细菌来使它再次变酸。
朋友在家煮啤酒,温度需要时刻监控
一个朋友开始在家自己酿造啤酒,因为他喜欢喝啤酒。他告诉我,家庭作坊的难点在于温度控制和空气中的细菌。当麦芽汁冷却下来时,速度越快,与空气中的细菌接触就越少,味道也就越浓
好。但是在酿酸啤酒时,一些比利时酿酒人会特意选择在每年的10月到4月,于温度较低的野外发酵,让麦芽汁和自然中的野生细菌完成接触。这一步骤和传统的酿造技术背道而驰。
在等待发酵的时候,酸啤也和普通啤酒不同。传统意义的啤酒会用金属桶发酵,而酸啤则会选用陈年的橡木桶,因为桶内残留的微生物、细菌也会帮助啤酒产生酸性口感。如果在酿造水果酸啤的话,酿造者还会在木桶中加入整个水果,为其增加风味,刺激二次发酵。
有意思的是,这种奇妙的口感,让全世界第一个喝酸啤的人花了近10年时间,才明白他喝的啤酒并没有变质。

酸啤因为比较清爽,和许多食物都可以搭配。
其实酸啤重新流行起来,也要归功于它的“不按常理”出牌,传统的艾尔和拉格,一个主打口感浓烈一个则是麦芽清香。但是酸啤却被很多人认为它非常接近于白葡萄酒的口感。
味道清爽,提神醒脑、开胃下饭,且酸啤和许多食物都可以搭配得天衣无缝:香肠、咸肉、炸薯条、洋葱圈、海虹、生蚝、蛋饼等等,简直就是餐饮界的“跨界之王”。

冰柜里樱桃味道的酸啤
大概了解了酸啤背后的故事,我来到家附近的一家“瓶子店”,发现水果口味的酸啤占据了市场的主要份额。卖酒的大哥也告诉我,女性是酸啤购买的主力军。
细细浏览一番,我发现不仅有草莓、百香果等一种口味的水果酸啤,还有百香果加番石榴的两种,甚至菠萝、樱桃和奇异果三种水果的混和酸啤。有的还嫌不够,还加入“烟熏”风味来增加特殊风味和口感。
犹豫再三,我决定拿一听西瓜味道的“兰比克”进行首尝。兰比克是酸啤中的一种,其中又分为“水果兰比克和无水果兰比克。之所以选择了混合了水果味道的这款,是因为:外面艳阳高照,有“一天四季”之说的墨尔本此时温度已经飙到了27度,想想西瓜的爽口香甜,就感觉味道应该错不了,再次,这款啤酒的酿造工厂就在我家附近,虽然规模不大,却是实打实的“手工酿造”,且在那里吃过几次晚餐,次次都是心满意足。

西瓜味道的酸啤
结账之后,为了使得我的“首尝”更加具有仪式感,我特意走到附近的公园,找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正襟危坐。从包里拿出啤酒,小心翼翼地打开,闻了闻,西瓜和酒味都很淡,喝下一口,一种粹不及防的味道从口腔直冲脑门——那种酸,比醋酸更可怕。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是食物被胃酸已经消化了一半,不慎又吐出来后,反馈在舌尖的——那种味道。
可怕,相当可怕。
想到听过的播客中提到在精酿界有这样一句话:“始于IPA,止于酸啤”。
想必,“酸啤”应该代表着手工啤酒的“最高境界”,而我却由于“道行”太浅而无法体会到它的特别之处。
随后,我忿忿地在朋友圈发了一句抱怨“酸啤”的话,一个朋友“语重心长”的给我留言:喝酒嘛,还是自己喜欢最重要。不过想要入酸啤的门,万不可一蹴而就,而是需要循序渐进。
可以先从最淡的柏林小麦开始,随后是德国古斯,然后进阶到果味兰比克,最后再到无水果兰比克。
嘴里仍残留着一股奇怪的酸味,我一脸懊恼,走进路边一家酒吧,“破罐破摔”地点了一大杯印度艾尔。刚喝下第一口,就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香气和淡爽的苦感——终于喝到“正常”的啤酒,我心怀感激。
隔几天,我又去一家德国饭馆,吃猪肉大肘子“贴秋膘”。在朋友的推荐下,我点了一杯芒果味道的柏林小麦,它当然也属于酸啤的一种。但就如懂酒的朋友所说,它是酸啤届的“敲门砖”,因为会在啤酒中加入水果糖浆,以平衡酸味。侍者端上来后,我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又甜又浓的芒果味配上小麦啤的清爽,尝不出一丝丝酸味——那一刻,我与酸啤和解了。
责任编辑:钱成熙
校对:施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