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羔羊
我太了解他们这一代人对土地和食物的感受了，土地和食物比生命更重要。
晚上10点，小果的朋友圈更新了，上面有一句明明白白的话：“新鞋半个月，道路泥泞一周，鞋是开着的。协调卫辉市上乐村原板桥村。”下面是一张潦草的照片，一只沾满泥巴星星的手，拿着一只白色的运动鞋。实际上，我看不到白色，而且上面覆盖着泥浆，好像我刚刚从无边的沼泽中跋涉出来。那只鞋的鞋底有一个很大的开口，像一只饥饿的癞蛤蟆，急切地面对着屏幕。
动态下面，很快就充斥着“赞”，以及一长串的留言，关心、心疼、支持和欢呼。还没看到小郭的回复。劳累了一天，他大概在宿舍的床上睡着了。
小果随所在单位的灾后重建援助工作组前往卫辉，这是一个农业部门，帮助上乐村的前板桥村。今年夏天七月，一场暴雨使卫辉变成了大海中的一只小船。洪水已经退去，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重建家园。小果援建的前板桥村，位于卫辉市上乐村东北约4公里处，卫辉、浚县、祁县交界处。
小果第一次走进这个曾经是洪水和网络舆论漩涡的村庄，震惊了。到处都是黑泥和腐烂的垃圾，没有办法看到。而动植物腐败的气味充斥着村庄的每一个毛孔，让人生病无处藏身。郭说，他们的第一份工作是清理垃圾，清理环境，让村子恢复原貌。几乎没有呼吸时间。工作组与村里一起成立了几支突击队，配套单位协调了20多辆垃圾车和铲车。他们像陀螺一样一天24小时忙个不停。为了防止一场大灾难后的大疫情，工作组不停地清理垃圾，组织专业人员开始拉网捕杀。农场、水坑、房子和房子，人们越是捏着鼻子躲避它们，它们就越是摇晃自己的身影。
清理完垃圾后，街道终于看起来像一条街道。“我们看着环绕你村庄的绿树，以及外围群山的淡蓝色。”这个与千年丰碑碧甘寺相邻的小村庄，终于充满了生机。但这只是长征的第一步。郭给我看了他的日记。厚厚的笔记本里，每一页都写满了表格和数据，密密麻麻。小果说，这些数据是他们从早到晚，从村长到村尾，挨家挨户敲门，详细了解到的。每一个数据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的辛酸和深深的伤害，也是小果和家人不得不面对的沉重挑战。
在访问期间，小果数次落泪。他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大学毕业后通过公考进入了市农业厅，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是憨厚的农民。在一户人家，小果看到一个又黑又瘦的老人蹲在被淹的粮仓前，迷迷糊糊。粮仓里有几袋小麦和十多袋花生。家里人说这些都是去年卖剩下的，老人舍不得卖完，留下花生榨油吃。这位老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足够的水和米了，没有人能说服他。当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时，他快要崩溃了。小果在大学里选修了心理学。每天晚上，做完手头的工作后，他都会跑到老人家里和老人聊天。
“我父亲也是农民，他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我太了解他们这一代人对土地和食物的感受了，这比生命更重要。”小果后来告诉我。
另一户人家种了好几个大棚，里面有蔬菜和食用菌。如果不是这场洪水，这将是一个大丰收。小果说，许多人不理解收获对农民的意义。他们总是认为收获意味着庄稼熟了，收获和换钱。金钱成了大丰收的终极目标。然而，对于一生都在照料土地的农民来说，情况并非如此。收获意味着十月怀胎，一旦分娩，收获的就是孩子，血脉相连，骨肉相连。
小果和工作组的同事向单位反映了情况，然后开始为他们申请救灾资金。我们还邀请了单位的种植专家，为补种提供一对一的指导和技术支持。小果利用工作之便，协调饲料企业捐赠4吨有机肥，用于在多个受灾大棚补种蔬菜。
“现在，重新种植的蔬菜应该已经出现了，对吗？”因工作轮换离开原板桥村的小果抬头望着东北，喃喃道。小果是一个80后，肤色黝黑，高大强壮，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座黑色的塔。然而，一提到他刚刚离开的前板桥村，他的眼睛突然变红了，像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