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4日,北京街头,年轻人自拍。(图片/视觉中国)
电影《立春》中,大龄女音乐老师王彩玲虽然长得丑,但唱戏的声音很好听。对于她来说,在一个有几千人的北方小镇上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最终,她只得到一个同样有艺术眼光,痴迷芭蕾的男老师的理解。两个被世俗社会疏离的人,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上,很难靠近。
对于90后来说,这种“难认”的剧并不多见。移动互联网时代,社交不再局限于传统的亲情、爱情、事业和地域关系,还呈现出对社交感兴趣的趋势。在其他复杂的社交圈里,兴趣或多或少都在起作用。
游戏中,小城镇的年轻人可以“和城市的年轻人一起吃鸡”。大工厂的员工在灯火通明的CBD开着Aauto faster和Tik Tok,他们也能和在云南大山深处经营农田的“老铁”产生共鸣。新媒体冲击了曾经被地域、血缘、家庭所禁锢的狭隘社交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建立基于兴趣的新型人际关系。
这也意味着他们在亲属家庭网络、工作单位网络等集体化、社会化的人际交往之外,找到了个性化、自我化的交往方式。前者可能是被动的,依附于既定的“社会关系”;后者是积极的,通过展现真实的自己重建“人际关系”。
日本大阪大学的评论家山崎将义认为“社会”更古老,但“社会”是17世纪以后的发明。“社会化”以身体为中心,而“社会”不同于人们肉眼看到的人类世界和共同体。它是一个庞大而模糊的概念,互不知晓,由无法证明个人身份和居住地的人际关系构成。在《社交的人》这本书里,他提到“不在乎功利和义务的人际关系可以称为社会化”。从这个意义上说,社会利益是对社会交往本质的回归。
兴趣相似的人,更可能在别处
陈嘉是一位90后音乐制作人,住在中国东北的一个县城。出于兴趣,他曾经录制了几首单曲,“只是为了开心”。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所有的朋友和家人都不知道他除了主业之外,还有几年的音乐创作经验。
在县城,日子还是老样子。下班后,陈嘉和一些老朋友出去喝一杯,吃一顿烧烤。“不管是打鼓还是写歌,身边的人都不懂。你想和什么交流?”陈嘉说,父母最多会说,“你没有做好你的工作”。兄弟们经常聊工作,聊哪家餐厅好吃。小圈子社交的人已经千篇一律,很难改变新的沟通方式和内容。没人在乎作品,但他不在乎。对陈嘉来说,生活真的很近,但兴趣相似的人更有可能在别处。
去年,他在自己感兴趣的社交平台上传了一段自己打鼓和翻唱歌曲的视频。没想到,他几乎每天都被“催促”。
陈嘉没想到兴趣的吸引会引来一群陌生人的鼓励。“几乎没有必要去理解门槛,也没有必要去重新诠释它。他们理解我的兴趣,也能从我的兴趣中理解我。”与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不同,基于利益的社交关系一般不会表现出暴力争吵和“撕心裂肺”。陈嘉说:“获得认同和亲密比说教和针锋相对更容易”。
毛泽市场研究咨询院《2020大社交趋势观察报告》指出,社会利益来源于科技的发展,科技使社会互动摆脱了地理空间和社会场景的束缚。在移动互联网技术支持的社交平台上,人们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和兴趣结交新朋友。另一方面,城市生活压力日益增大,一系列风险事件发生,加剧了人们对未来的担忧。“为了避免众多信息带来的紧张和压力,很多人选择与外界保持一定距离,只注重‘最小自我’来保护自己。
对最‘自我’的迷恋,也造成了个体之间日益疏离的人际关系,孤独和压抑成为都市人共同的精神特征。因此,在现实的人际交往中,也有两个矛盾的方面。一方面,我们主动孤立自己,欢迎“沙盒式空间”分区小空间;另一方面,还有渴望真正触摸的“皮肤饥饿”。”报告写道。
报告认为,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外界的真实感在很大程度上被数字媒体所取代,自我认同的物质基础也在很大程度上被侵蚀。人们只能通过虚拟世界中的各种体验来定义“我是谁”。
社会兴趣已经成为认识自己、展示自己、寻求认同的重要途径。
但报告也指出,在数字时代,人们对体验的追求越来越强调速度和强度,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更丰富、更刺激的体验和感受。因此,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各种“秒扔关系”迅速聚集,又迅速抛弃。
“人们正在迅速转移到不同的兴趣部落去追求新鲜的体验,但他们无法从参与者之间草率敷衍的关系中获得真正的社会满足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个越来越社会化、越来越孤独的怪圈,没有一个场景或关系能真正定义‘我是谁’。”
这与陈嘉“交朋友的兴趣”是一致的:很难与身边的朋友深入交流,不方便表现自己;但是和兴趣相同的陌生人在一起,很容易建立关系,很快进入圈子,不会面临亲密关系的负担。然而,对于利益建立的社会关系能否实现真正的深度沟通,陈嘉并没有给出答案。
毕竟兴趣只是“自我”的一个薄片,无法展现一个人的全貌。但是利益确实有一种“政治正确”是不能指责的。它不出现在社会价值判断或KPI中,而是作为评判个体的评价指标。
对于广大陌生人来说,社会兴趣是建立友好、积极沟通的开始。因为兴趣,他们很快就认识了对方;因为利益分散,《2020大社交趋势观察报告》很快取消了合同,认为这种“二次抛出关系”可能已经
经成为当下社交的一种共识。而报告对“秒抛关系”更本质的观察则是,社交关系可以像物品一样被快速消费和抛弃,“人们满足于用‘物化’的方式看待彼此,放大关系中核心功能的体验,弱化或屏蔽其他非核心信息(如身份、职业等)。而‘核心功能’往往由兴趣场景提供,人们根据自己的审美风格选择各类兴趣场景,在此基础上构筑人际关系。但这样的集聚也具有相当的随意性,热闹过后,个体也更容易感受到关系的脆弱,体会到缺乏意义的绝望”。
2021年5月28日,北京,人们在红砖美术馆参观“图像超市”展览。(图/ 视觉中国)
是兴趣社交还是没兴趣社交?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Z世代呈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社交态度。其中一种是社交旺盛,兴趣爱好广泛,二次元、电竞、汉服、国潮、嘻哈、手办、番剧、街舞等小众圈层频繁出圈,微信、微博、网易云、抖音、小红书、哔哩哔哩等具有很强社区属性的App普遍受到90后群体的欢迎,以至于各种移动App从“万物皆可社交”走向“万物皆可兴趣社交”。
从DT财经发布的《2021年Z世代兴趣调查报告》里,可以看到年轻人的兴趣爱好边界越来越宽,90后沉迷于剧本杀、密室逃脱、桌游、咖啡茶艺、养动物/植物等,95后喜欢理财、“三坑”、潮玩等,兴趣启蒙则多来自社交网络和影视剧综――这似乎也解释了年轻人兴趣社交的主要阵地集中在网络上。一项关于“如果要交新朋友,年轻人更看重TA的什么特质”的调查,“性格相投”“眼缘”和“共同的兴趣爱好”位列前三。
《2021年Z世代兴趣调查报告》提出:“对于年轻人,以兴趣为起点的同好,并不等同于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但同好可能更重要。Z世代成长生活在不确定性、流动性更强的时代,客观上长期稳定的友情难以维持。他们更自由也更缺少归属感,现实中的情感无处安放,所以需要一个共同的容器,去消解孤独感和不安全感。”
而各种兴趣爱好组织恰好迎合了他们的情感需求和集体归属,其中的微妙之处在于,他们作为个体从社会既定的职场、学校、家庭等“集体”中走出,又期望寻求另一种“集体”归属――对个体和集体归属感的认知,以及集体的类型,都迎来了新的迭代。
豆瓣的无数兴趣小组,小红书和B站博主的一呼百应,兴趣标签可以让人从过载的信息量中迅速识别自己所熟悉的那一个。工作数年的周奇关注了数十个兴趣小组,这些小组可以随时进入,随时退出。无论是线上的“攒钱小组”“摸鱼小组”“追剧小组”“用利息生活小组”,还是线下的city
walk、剧本杀、爬山聚会,都如同低成本的成人兴趣班,是忙碌工作里抽出闲隙就能唾手可得的乐趣,周奇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乐于尝试新事物,体验新乐趣。
在家人、朋友和同事等固有关系以外,周奇无心下载约会或恋爱App来拓展新的社交关系,“深度社交太长、太累了,而且不一定能获得愉悦的情感回报”。
兴趣小组里虽然都是泛泛之交,但至少在聊起共同话题时,周奇会觉得自如,有表达的空间,甚至有信息增量。从这个角度来看,兴趣社交也有一定的功利性:不用经营关系,直奔主题各取所需。而对于一些更聪明的年轻人来说,自己身处的兴趣圈层也充满了变现机会:沉迷剧本杀的开始做编剧,喜欢汉服的转型成为汉服店主。
当兴趣从线上转移到线下时,有些同好的角色也演变成“陪玩儿”。
有时周奇会和浩浩荡荡一群同好到郊区爬山、辨认路边的植物,“还挺有一帮人一起享受一件事的愉悦感”。但在周奇看来,他参加这些兴趣小组也不是一定“奔着认识人去”,而是出于自己对主题的好奇,“同好跟你的共同点可能就是都喜欢爬山,你们能一起做这件事,但其他事可就不一定了。在爬山的时候,你还会发现,这个人的性格压根就不是你喜欢的,爬完这一次也就散了。根本上,还是要自己喜欢爬山的过程”。
《2021年Z世代兴趣调查报告》里有相似的观点,许多年轻人因为影视、综艺、社群了解了一些感兴趣的事,但真正进入其中,关键在于自己是否认可。“兴趣生成确实需要其他人生活片段的启示,但重要的是片段本身能否与年轻人产生共鸣,而非这个人令人向往。只有很小一部分年轻人,认为自己的兴趣来源于对某个人的向往。
在回答兴趣契机这个问题时,选择自己发展兴趣爱好的契机是明星或父母的比例不足一成。90后、95后和00后的兴趣投入者中,都有超过1/5的兴趣来源是“其他”,大家在这个空处填写的答案中,出现频次最高的关键词是‘自己’。”
年轻人对兴趣社交的重要情感需求在于,对自我的追寻和对身份的认同。注重个性化和自我表达越来越成为一种共性。
对于逐渐进入职场、承担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的90后、95后来说,许多人没有太多时间社交,也不愿意花费太多精力社交,尤其是陌生人社交。一群人因此找到了兴趣社交的途径,目标明确,轻松高效,偶尔会有结交挚友的际会,而另一群人,已经失去了社交的兴趣。
美国学者托马斯科洛波洛斯和丹克尔德森在合著的《圈层效应》一书中总结了95后圈层效应的六大特点:年龄包容性;在线化,人、计算机、机器和物体之间的超连接呈指数增长;低技术门槛,开发用户体验和支付能力产生的变化,将最先进的技术应用其中,使大量用户在一夜之间与技术先驱一样使用尖端技术;财富影响力减弱,通过跨越年龄段和其他人口学边界的社区不断扩大对世界性事件的影响力,无需大量资金支持即可达成;文化跨界,使全世界各个层级和年龄段的人在经济承受能力之内共享教育机会;创意思维――简单有效的力量,打破障碍,获取捷径,突破现有体系约束,更注重结果而不是过程,意义和目的成为私人和专业领域的中心内容。这也许正是90后兴趣社交繁荣的原因。